在刺下長劍前的最後一刻,我的手下意識顫動,刀尖一偏,躲過了尤裏西斯的心髒。

就好像身體在抗拒殺死他一樣,私心和情感短暫地戰勝了理智,在看著雪狼睜開眼時,我不禁心想——

我會為這一秒的自私,付出怎樣的代價呢?

雪狼隨手拔出胸口的劍,受傷的手臂在地麵上一撐,就幹脆利落地站起了身。

她還沒完全站穩,渾身的傷口已經開始以非人的速度自我修複,我眼看著尤裏西斯胸口的血窟窿逐漸愈合,在正常人身上必死無疑的致命傷,眨眼間就不複存在。

太糟了。

那個人最後都慌張地想趕我走的原因,和我拿著劍時雙手止不住顫抖的原因是一樣的——我們都不想做那個害死對方的人。

可現在……

麵前不斷傳來‘叮叮當當’的金屬落地聲,那些深深刺入手臂中的箭矢被雪狼一根根盡數拔出,尤裏西斯的身體狀態正逐漸回到巔峰。

現實是殘酷的,我必須考慮到最壞的結果。

身體內剩下的魔力雖然不多,但至少,跟尤裏西斯同歸於盡應該還是夠的。

背棄尤裏西斯最後的請求,沒有殺死他,是為了我自己的私心——

無論如何,不能再連累了埃莫。

我咬咬牙,對一旁正擺出攻擊姿態的黑豹命令道:“埃莫,你現在就趕去盧斯府,給我找到格雷,確保他這一次真的控製好了雪狼的真身……我會把這個陰魂不散的老妖怪再送回去一次的!”

精靈像座雕塑一般緊繃著身體,一動不動,他死死盯著雪狼,聽到我的話後,甚至沒有分過來一個眼神……

他在懷疑我,這隻貓科動物還是太敏銳了。

我沉聲道,“相信我,我能做到的,埃莫。”

埃莫洛德的耳朵抖了抖,他的聲音從影子裏清晰地傳出,“可就算我不去,魔塔主也一定會再次發出信號的,他不會隨隨便便就放棄您,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一點吧……”

大貓綠幽幽的眼瞳轉動,視線停在我的臉上,他篤定地開口,一語道破了我的哄騙——

“您隻是想支開我而已。”

……哈。

畢竟一起生活了近十年,這家夥還是太了解我了,騙不過他也是正常的。

的確,如果我堅持的時間足夠長,如果格雷再次給出了行動的信號,也許我也可以再一次攢出釋放那個法術所需要的魔力量……

但雪狼怎麼可能給我這種時間。

剛剛她應該也短暫地看到了盧斯府的狀況,對我們的計劃有了認知,正急著盡快除掉我,用尤裏西斯的身體趕回去救場吧。

在這種情況下,除非能讓她徹底失了方寸,否則,我和埃莫洛德的勝算,恐怕還不足萬分之一……

可明知如此,在揮下長劍的那一刹那,我也還是想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