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觀察中摸索出了他對食物的喜好,也許是因為家裏原本是養牛賣牛奶的,他對黃油味道重的食物情有獨鍾,每次都會吃得幹幹淨淨……”

格雷講得繪聲繪色,那個孩子的形象也在我腦海中逐漸豐滿了起來。

可是為什麼……這個故事好像逐漸變成溫馨治愈向的了?

我本來一直繃著神經,等格雷在某個地方話鋒一轉,畢竟,他明顯有些累,時不時就要打個哈切,也許是剛剛蘇醒不久,身體還沒完全恢複……

他忍著困意也要講給我聽的舊事,總不可能隻是輕輕鬆鬆的日常而已吧?

果然,很快,轉折點就出現了。

“某一天,對我來說隻是平常的一天而已,但那孩子突然開口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因為太久沒有說過話,他的嗓音沙啞得像個年過半百了的老人,還有些跑調,一點也不可愛。

他說今天是他母親的忌日,他的母親沒有其他親人,沒人會去為她獻花。

他說,他想去看看她。

牢房中可沒有日曆,他也不曾張嘴問過守衛,就靠著日升日落,日複一日地數著,終於數到了這一天……”

“……所以,你答應他了?”

在問出口前,我就知道答案了。

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他那時候已經變得很乖順了,而且,還是個瘦弱得連狗都打不過的小孩,而我很強,又很自負,深知他是絕對無法在我的監管下逃走的,我向奧斯瓦德提出了帶那孩子出塔半天的請求。

我原本沒抱什麼希望,可奧斯瓦德卻輕笑著隨隨便便地答應了,還要跟我一同前往。

他說,「機會難得。」”

不知何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我對這個故事的走向,感到深深地不安……

“那孩子的家在一個小山村裏,方圓幾公裏一共也沒幾個居民,但那天墓園裏的人卻不少,我沒多想,帶著他前往母親的墓前,看他跪坐著默默禱告。

小小的背影蜷縮在長滿雜草的墓碑前,實在讓人沒法定睛去看。

他在前往墓園的路上采了許多野花,但也隻能聚成一小束,實在不夠看,奧斯瓦德還在一旁的樹下看著這邊,我想著出不了什麼大事,就去村子裏幫他買一束像樣點的花。

等我回來時,遠遠看到,剛剛還獨自跪坐著的孩子四周圍了一圈人,他們在交談。

我以為隻是來吊唁他母親的人而已,就沒有急著趕回他身邊,想讓他們多聊幾句。

直到其中一個男人一腳踩在那束野花上,我才察覺到事情不對,可惜已經太晚了……

那孩子猛地站起了身,一瞬間,整座墓園都被火焰吞噬。”

說到這,格雷急促地歎息了一聲,這麼多年過去,他仍然在懊悔:

“我多傻啊,伊妮特,竟然沒有意識到,那天是他母親的忌日……當然同時也是村子裏其他幾個被他父親害死的人的忌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