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
所有憂慮、恐懼都消散了,那些想要拯救的、想要阻止的,都一並被遺忘,我隻是全心全意地望向房間盡頭的祭壇,看著那個聖潔的身影,感動到想要流淚。
大腦一片空白,麻木卻輕盈。
『嘭——!』
一聲巨響突然從後方遠處傳來,緊接著,如雜亂鼓點一般的聲音不斷響起,擾亂了管風琴的優美樂聲,在我腦中不駐回蕩,引起陣陣耳鳴。
我被吸引著下意識回過頭,卻在看到自己身旁的人時,愣在了原地。
喬安娜?
從祭壇移開目光後,我才發現自己的視線有多模糊,連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太清。
不,不是喬安娜……但她們的確有相同的側臉,是喬安娜的女兒!
看清女孩稚嫩臉龐的一瞬間,仿佛一盆冰水從頭淋下,我霎時清醒了,開始觀察四周。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也坐進了信徒之中,除我以外的人都像是被催眠了一樣,直勾勾盯著祭壇。
這些人中有普通市民打扮的,還有些神職打扮的,看來是所有聽到音樂的人都被控製住了。
喬安娜的女兒就坐在我身邊,淚水正從她臉頰滴滴答答地落下,我仔細一看,連忙遮住她的眼睛——
女孩一雙大眼睛裏滿是紅血絲,那淚水並不是出於感情,而是長時間沒有眨眼,產生的生理淚水。
她在我手裏奮力掙紮,力道大得嚇人,還小聲嘟囔著一些胡言亂語,看來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我把她摁進懷中,安撫地輕拍著女孩的後背,“睡吧,別怕,睡吧。”
隨著睡眠魔法的注入,她終於癱軟下來,在我懷裏沉沉睡去,確認了她呼吸平穩後,我把她輕輕放置在長椅上。
我自己的眼睛也疼痛不已,腦袋還混沌不清,從長椅上站起身時眼前的畫麵頓時天旋地轉,緩了好一會才沒昏過去。
餘光裏,那個神聖得失真的身影還在祭壇上默默凝視著我。
但現在我已經知道那不過是幻影,隻是我心中神的假象,其他信徒們大概也在那個位置看到了自己想象中的神明,不過是幻覺罷了。
它還在那,就說明我還沒完全擺脫這個致幻魔法,隻是神智恢複了。
我驅動僵硬的身體向樓梯走去,那架陰魂不散的管風琴正在二樓被忘情地彈奏著,要不是某處一直傳來噪音,我大概也不會從這琴聲中醒來。
……這聲音是尤裏他們在外麵打起來了嗎?
還沒來得及細想,噪音戛然而止,我慌忙捂緊耳朵,可音樂聲照舊在我腦中響起,它仿佛是從我全身的骨骼傳進來的,根本避無可避。
眼前又開始模糊了……
我索性不再遮掩,掏出匕首,狠下心在自己胳膊上劃了個口子,出血量不大,但好歹能持續提供疼痛,讓我保持清醒。
這小刀還是我為了自保買的……沒想到捅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
到達二樓後,我立刻衝向那台吞噬人神智的樂器,卻發現並無人在演奏,管風琴前空空如也,可它的四排琴鍵卻靈動地跳躍著,好像有雙看不見的手正上下飛舞,彈奏一首絕命的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