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原就是想要嚇他一嚇,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再問你,這茶是怎麼來的,你要是嫌命長,大可不說,我這把劍往前一送,就可立時送你去見這潑皮!”
小二哆哆嗦嗦地道:“好漢爺,哪有人會嫌命長的,我自然是說實話。這茶本是我店裏的好茶,我記得端上來前,有一個漢子揭開壺蓋看了一眼,說了聲是什麼馬尿就走了,我還在背後罵了他幾句呢,千真萬確,絕不敢有所隱瞞!”
沈白又問這人的模樣,店小二在威逼之下,腦瓜子變得十分靈光,說道:“他穿一身黑衣,大概七尺有餘,長相甚是凶惡,沒有胡須……對了,左眼角有一條寸許長的刀疤,十分好認。之前從未見過此人,應該是才來到本地的。”
沈白滿意地道:“好,你說得不錯,待會兒衙役來了,你要是不想酒樓被查封的話,應該知道怎麼說。現在,悄悄打開後門,不要讓人看見,帶我們離開這裏!”
沈白唯恐引人注目,就雇了一頂小轎,抬了聶飛練,去了附近的幾家醫館。誰知本城的大夫見她的毒中得蹊蹺,俱都擺手說道無法醫治,快快抬了去,不要死在這裏。光天化日之下,沈白又不能拿出劍來威脅他們,一直到晚間,精疲力盡,竟無一個大夫願意醫治,轎夫們嚷嚷著要工錢,他隻好拿出錢來打發了他們。路邊的一條小巷子裏,不知是誰搭了一個窩棚,沈白慌不擇路,也不管有沒人住,抱著飛練便一頭鑽了進去。
過了一個下午,聶飛練變得更加虛弱了,臉色煞白,嘴唇卻是烏黑,有氣無力地道:“是沒人願意醫治吧,不須瞞我。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不走,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沈白見她虛弱如此,心中也不禁有些難過,這二人你追我趕數年,飛練固然抓不到沈白,沈白卻也擺脫不掉飛練,兩人之間竟然如同老友一般熟悉,沈白說道:“我一走,那些案子怎麼辦,總要有人來扛這些大案小案。為了一個案子,追了我三年,你這人固執得不可理喻,但也還算是一個好捕快。看在這三年的份上,等你好了,我就隨你同回你那縣裏,絕不反悔。”
聶飛練聽他說自己是個“好捕快”,眼睛閃了一下,微現笑靨,如今連笑一下都有些力不從心,說道:“好,君子一言,你自己說的,可要記住。我也答應你,不會讓縣老爺太為難你,隻要破得了這件案子,我……我……”
她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幾不可聞,沈白想做出笑的樣子,可心中著實難受之極。正在這時,小窩棚的簾子忽地被人掀開,走進來一個小男孩,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上下,衣衫破舊,腰間係一個竹簍,裏麵窸窸窣窣地不知道裝了些什麼,高鼻深目、頭發微卷,戴一頂舊帽子,不像漢人,倒很像是到宋境來的回鶻人。他一見到二人,顯然是沒有想到,怔了一怔,問道:“你們是誰,怎麼到我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