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能不能少放一點,我埋得都快累趴了!”另一位個子稍高的人有些埋怨,但也隻是嘴上說說而已,他埋東西的手並沒有停下,反而有一種逐漸加快的形式。

稍矮的那個人聞言後摸了摸後腦勺,像是在緩解尷尬一樣,一副小虎牙咧開隨後朝人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哎呀,我這不是想讓十年後的自己有更多的驚喜感嗎?”

驚喜感?什麼是驚喜感?

副本幼年的沈潯並不知道,因為從來沒有人會給自己驚喜,她疑惑著直接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什麼是驚喜感啊?”一道奶聲奶氣的話語插到兩人中間。

稍矮的那個還沒有發現,順著沈潯的話接著說下去:“哎,驚喜感嘛!就是……”

……等等!這聲音這麼奶呼呼的,一點都不像他好兄弟的啊!

而且,他們因為身高問題,沒有看見蹲在地上看得認認真真的沈潯,以至於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同時爆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喊聲。

“是誰在說話!!!”

白發稚童突然出聲,將那兩個鬼鬼祟祟埋東西的小學生嚇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他們鏟子都不要了,直接連爬帶滾地逃離了現場。

幼年沈潯眨巴著葡萄般濕漉漉的瞳孔盯著逃跑的兩人,心裏無奈歎了口氣,好吧,今天也是被嫌棄的一天。

她移開視線,將目光轉回還沒埋好的時間膠囊裏頭,沉思許久。

隻要跟那兩個人做的一樣,把東西埋進土裏去,長大了之後再拆開,那就會有驚喜嘛?

當天晚上,沈潯拿著自己做的半成品鏟子,一下一下地刨開那些廢土,也像是在發泄,她扔得有些用力,手腕鏟得有些許地發酸。

不知過了多久,白發稚童回過頭看了眼已經被埋好的時間膠囊,她忍住了想挖開的衝動,跑回房間裏,不管身上有多少髒灰,整個人就沉沉地睡去。

……

雨停了。

少年看著天空逐漸從蔚藍轉為火燒般的烈焰,身體倚靠在牆邊,眼神變得空洞無神,像是在發呆,夕陽倒翻在少年身上,給她平添了一種人間神明的錯覺。

這種錯覺好似她是世界的一部分,但又被活生生的隔離開了。

白發少年的一舉一動都能透露出明顯的距離感和冷漠疏離,這種態度仿若將她與世界徹底隔絕開來,她好似不是在這個世界誕生的一樣,格格不入。

“算了,還是挖出來看看吧。”在經過第三次糾結之後,她還是拿起了那把破舊不堪的鏟子將東西挖了出來。

十年時間的流逝,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可能這隻是稚童成為少年的一個過程,時間膠囊被埋的時候,就包裹得十分嚴實,以至於少年在它身上並沒有看出衰敗,她飽含著的期待輕輕拆開那存放已久的東西。

是什麼東西呢,她記不清了。

等到沈潯將蓋子打開時,她的笑意僵住了,裏麵存放的沒有兒時留下的禮物,而是與朱驚身上類似的鱗片,和一句帶著血液的留言“你還要在夢裏淪陷多久!!!”

少年從喜悅轉變而來的是一瞬的錯愕和腦袋受到記憶傳輸刺激的鈍痛,她將蓋子隨手一扔,自己忍不住跪倒在地上,痛感如同冰雹一般猛烈地從天而降,讓沈潯感覺到自己將要被這股痛意摧毀了。

在那一刻,她的全身開始蛻變成一身白骨,血肉好像被什麼東西侵蝕掉了,少年看不見,痛苦湧現在她的身體深處,如同萬千針尖一起劃向少年的心髒。

很快,她被侵蝕掉了,骨肉不存,化成了一灘烏黑的死水,與那天陰沉的街道一般無二。

……

“噠,噠,噠。”

當沈潯消失後,那遠處的腳步聲慢慢走近,走路的那人來到禮物盒的邊上,他探手輕柔地拿起那枚金紅色的鱗片,倘若如獲珍寶一般將它收下在了盒子裏。

湊近一看,盒子裏還有不下許多的鱗片,他剛剛拿起的那枚,與盒子裏和自己身上不小心露出的鱗片,一模一樣。

紅衣少年將遮住自己的帽子摘下來,那雙金黃色的瞳孔仿若能看透一切,紅發隨意地甩在肩上,看著慵懶而隨意。

朱驚在沈潯消失的地方看了許久,天色稍暗時,他默默在那裏放上了一束好看的鮮花。

他起唇看向遠處輕輕訴說,像是對少年的祈求,又或是對自己的鼓勵:“她會成功救下我們的……會救下不同時空的我們的……”

那一下午,衰敗的村子,一個紅發少年對著被黑水汙染髒的鮮花,獻上了此生最忠摯的祈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