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3)

他沉鬱的嗓音從她的頭頂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路:“小嬈,這三個月裏,你過得好嗎?”

“嗯,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

對話簡潔得像是老友的對話,可配上了現在相擁著的場景,倒顯得突兀極了。

白微嬈腦子一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語氣悶悶,故作無所謂地問他:“對了,之前我讓你給慕堯物色個能夠信賴的母親人選,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可供選擇的人選。如果有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忙出出主意的。”

“還沒有。”

聽他這麼說,白微嬈隻覺得鬆了一口氣,但嘴上仍舊硬氣,“那你得好好找找了,都三十多歲了,保不齊就找不到適合的了。”

梁淮則忽地笑了起來,她柔軟的發心就在他眼前,他泰然自若地伸手撫了撫:“小嬈,其實你一點都不適合這樣拐彎抹角的問話。你既然想問我有沒有喜歡上別人,就盡管問好了。我當然是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誰想問你這些?”白微嬈急忙狡辯,卻又找不出理由,隻得囫圇吞棗地說,“我……我隻是好奇罷了。”

“好好好,你說好奇就是好奇。”梁淮則替她將零亂的頭發捋到耳後,英挺的眉宇不悅地淺皺著:“對了,你和那個記者是怎麼回事?”

“哦,你說是祁超啊。前些日子他們雜誌社找我簽了一個合約,希望我能夠和他們合作出版一本遊記,他是陪著我跟拍的記者。”他的手指胡亂地在她而後撩撥,擾得她心癢:“我們隻是合作對象而已。”

“他似乎對你有點別的意思。”

“或許吧。”白微嬈倒也直白。

“那你對他呢?”

白微嬈仰起臉瞪著眼睛看他,麵頰與枕套的摩擦聲,在黑夜裏窸窸窣窣地作響:“梁淮則你覺得呢?”

他篤定地吐了兩字:“沒有。”

白微嬈心裏莫名地不爽快,他總是這樣,能一語戳穿她所有的偽裝。大概是因為白微嬈這個名字,在梁淮則的注視下,總是無所遁形的吧。

“小嬈,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白微嬈不說話,隻是靜默地反問:“你呢?”

他挪了挪身,不落痕跡地把白微嬈塞進了懷裏:“我也不確定什麼時候會回去,我爸的情況不太好了,可能不會在這裏久留了。”

“病情惡化的那麼快?”白微嬈淡淡的眉毛擰成一團。

“嗯,是啊。”

梁淮則話音剛落,梁慕堯就不舒服地翻了一個身,矮矮小小的身子縮緊了被窩裏,連影子都見不著。白微嬈怕他悶著,特地從被子裏伸出手,把被子掖在他脖子下。

小孩子的眉毛淡淡的,不像是大人那般濃墨重彩。白微嬈望著與梁淮則如出一轍的梁慕堯,說:“有機會的話,盡可能多花些時間回去陪陪他吧。於情於理你都是他的兒子,陪伴他走過人生的最後一程,這是應該的。”

聽她這樣說,梁淮則忽地笑了:“小嬈,這麼久沒見你,你變得豁達了許多。”

“大概是見得東西也多了,所以視野也開闊了。於是,就沒有那麼多恨,那麼多怨想去報複了。畢竟好好過好以後的日子,比起緬懷曾經的痛苦經曆,要來的重要很多。”

梁淮則撫著她發心的那隻手猛地一頓,嚐試性的問了一句:“那你……還願意原諒我嗎。”

白微嬈笑笑:“我暫時還無法確定。”

梁淮則曾想過要用十年二十年去排解白微嬈的怨氣,畢竟他們還有梁慕堯,即便是去用一生求得她的原諒,他也心甘情願。不過,老天爺似乎對他特別偏心,這不過短短的三個月時間,白微嬈就開始有了轉變。這樣的變化,足以讓梁淮則心神雀躍。

“小嬈……”

他支起身,趁著白微嬈照顧梁慕堯的間隙,湊到了她的唇邊。結果,當他剛準備為非作歹的時候,白微嬈突然怒氣衝衝地瞪了他一眼,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聲點,別吵醒慕堯了。”

梁淮則隻得按著原路返回,他忽然有些埋怨自己,為什麼要畫蛇添足地把梁慕堯給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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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時候,白微嬈忽然連打了好幾個嗝,之後,一個人抱著垃圾桶不可抑製地吐了起來。白微嬈前幾天就跟梁淮則解釋過,自己是因為旅途中三餐不準時才產生的消化不良,因此,梁淮則倒也沒起什麼疑心。

他端了一杯溫水給她,她隻喝了一口就匆匆放了回去:“梁淮則,我想吃周記的骨頭湯。”

梁淮則掙紮著下了床,披了一件大衣在身上:“大半夜的,周記應該已經關門了。或者我還是出去看看吧,說不定就開著了。”

晚上時節,窗台外僅是結了一層薄雪,現在幾個小時過去了,整個窗台都已經被雪色冰封了。白微嬈瞥了一眼,從被窩裏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角:“別去了,明天再吃也沒事。周記又不是二十四小時的快捷餐廳,哪會一刻不停地給你開著。”她就是嘴硬著不願意說關心他:“你快點回來,被窩裏都快結冰了,慕堯都要被凍醒了。”

梁淮則自然也懂她的口是心非,徑直脫了大衣就往病床上趕。他順理成章地抱住她,腦子裏有些胡亂的思維一閃而過:“小嬈,你現在真像是那時候懷慕堯時的樣子。那時候你整天抱著垃圾桶吐,吐完之後總會纏著我要喝周記的骨頭湯。”

“是嗎?我不太記得了。”白微嬈故意低頭,不讓梁淮則看見她狡黠的笑靨。

“現在胃還不舒服嗎?”

“還有點。”

“那我摟著你睡。”

“好。”

他們連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不過是一個擁抱而已,白微嬈真沒覺得有任何的不適合。梁淮則身上像是自帶著讓白微嬈熟睡的氣息,沒過多久,她就開始眼皮發沉。

睡得朦朦朧朧地時候,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在被窩裏摸索了好一會,才終於找到他溫和的大掌,一把握住。

梁淮則醒了,“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白微嬈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地撈過他的手掌,隔著層層衣物,按在她的小腹上。綿軟的嗓音,像是在夢囈:“胃裏冷,你給我暖暖。”

他的手掌安靜地包裹著那一處孕育新生的地方。隻是梁淮則並不知道,那裏已經有微弱的萌芽,在生根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