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雲樓內,百裏元一看著父親頂著一頭碎雪,堅挺的站在那裏,那後背如同一片厚實的大山,知道他是在為自己離開拖延時間,心頭如騰起一片火焰。
“出來吧,好歹也有些修為,在這裏也算個高手,鬼鬼祟祟的豈不叫人齒冷。”老頭說著抹去眼前的影像,撿起塊泡蘿卜丟進嘴裏,嚼的咯嘣脆。
樓下緩緩走上一個男子,約莫三十歲,麵孔倒是馬馬虎虎,隻是眼神透著股陰鷙,如同擇人而噬的毒蛇,渾身也散發著一種讓人不舒服的陰寒氣。來人走到桌前,自來熟的坐下,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咦,我讓他喝酒了?”老頭一臉奇怪的看向百裏元一,後者輕輕搖了搖頭。於是並不見老頭有什麼動作,男子駭然起身,蹬蹬往後退了數步,吐出一口鮮血。
“姥姥的,為什麼玄陰宗的小家夥總是這麼臭屁。”老頭似是自言自語,淡定的喝酒。但在百裏元一眼裏卻異彩連連,這老頭還是有點料的嘛。
“晚輩玄陰宗高壽,敢問前輩大名?”高壽拿出一枚丹藥吞下,平複了氣血後抱拳向老頭問道。
老頭玩味的看看他,然後似自語道:“高壽,嘖嘖,取名字的人真有才。說說吧,依你們玄陰宗無利不起早的德性,不會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勾當,還搞出這麼大排場。對了,別瞎糊弄我,道爺我會算卦,會看相,會解字,當然殺人麼,也會點。”
“前輩莫要忘了,此地乃東五洲所在,莫要玩火**。”高壽眼神陰沉的望著老頭。
“東五洲,嗬嗬,老子昨天才告訴徒弟,東五洲我說了算,你今天就冒出來打我的臉,還玩火**,徒弟,我決定了,咱先不回山門,咱先去青藤山問問劉老癟三,東五洲誰說了算,免得說我騙你。”老頭吹胡子瞪眼睛的,顯然對高壽非常氣憤。而一旁的百裏元一不知何時恢複他那憨傻的表情,道:“嗬嗬,好。”
“敢問前輩何方神聖,無端辱我宗主,莫不真以為無人能治你。”高壽一時猜不透老頭的身份,一直出言試探。這老頭使得一手鏡花水月,一身自己看不透的修為,不是自己能撼動的,身份絕不簡單。
“問的真費勁,小子,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我知道他為什麼來這裏?”老頭一臉不耐煩的喝了口酒,轉頭對百裏元一道。
“嗬,有。”百裏元一簡短的回答,憨傻的笑容卻讓高壽看出了可怕的味道。見到老頭詢問的眼神,繼續又道:“挖眼,斷筋,斬陽,廢脈,人彘。”雖然言簡意賅,可每說出一個方法,高壽都不自覺的眉頭一跳,就連風雲不驚得老頭也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這也太不像一個五歲孩子說的話。然而,隻聽他又道:“對待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我爹說的,嗬。”說完還從盤子裏抓了塊牛肉塞進嘴裏。(注:人彘,古代將人變成豬的酷刑,剁去手腳,挖去眼睛,銅水填耳,割舌等等,最後丟進缸裏或沉入糞塘。見《史記。留候世家》)
高壽心有戚戚,不是說這小子是個傻子嗎,怎的心腸如此狠毒。猛然見到老頭打量自己手腳的目光,霎時後背騰起一片白毛汗,忙道:“我為天演玉而來,傳聞百裏慶知道天演玉的下落。”
“天演玉,果然如此。”老頭淡淡的道,語氣中竟帶著少有的惆悵,見百裏元一投來疑問的眼神,沉吟一下,慢慢道出了一段秘辛。
在數千年前,有一個道人,因其易容偽裝之術登峰造極,無人識破,遂自號“千幻”。這千幻道人平生有兩大愛好,一是收集各種神通術法,二是好女色。由於本身天資絕高,相繼拜入數十宗門,習得上乘功法無數。此人雖然**,可騙女人的手段那是相當高絕,騙的都是些掌門宗主的女兒,最不濟也是長老的女兒,更為他收集神通術法提供了絕大幫助。數百年裏輾轉幾十宗門卻無人識破,可時間長了,終究有人發覺,尤其是他騙了那麼多女人。他將偷學來的功法神通全部刻進一塊古玉,打算開宗立派。在一次渡天劫的時候,終是被身邊女人出賣,數十宗門合力圍剿,最終隕落。可是那塊玉卻在天劫中發生玄妙的變化,演化成一方寶玉,傳聞可以演化功法的不足,在數十大派搶奪後,竟不知去向。
老道說完,隨手揮出一柄巴掌大的紫色小幡,丟到高壽麵前,言道:“你帶此物去青藤山交給劉老癟三,說我不日將攜徒拜訪。另外,城外的那幾萬百姓放回來吧。”高壽鄭重的收起幡旗,如蒙大赦般穿窗離去。
不多時,百裏慶便回來,對萬法道人道:“煩請老神仙速帶犬子離開吧,此地已染是非。想不到短短幾年不見仁德皇帝,他竟昏聵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