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晚,啟信安(下)(1 / 2)

謝鴻峰:不知道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一年……我一定要努力活著回來見她。

……

他已經離開兩個月了。還沒回來。他是戰場上英勇無畏的少年將軍,她是飽讀詩書熱愛祖國的才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她幻想著與他成親那日,徹夜燈火通明,十裏紅妝,八抬大轎。他給她的三書六聘,鳳冠霞帔。

聽著司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屆時,他們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為國為民,贏得了人們的讚揚,都說都城有一個小姐叫林婉,是個活菩薩轉世。她捐錢幫國家置辦學堂,自己省吃儉用,也要讓跟著謝將軍打仗的戰士們的親人過的好點,給予他們物質上的幫助。

半年後,他回來了。

她卻要大婚了。嫁給比她年長十多歲的狀元。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無權。

“女子無才便是德。”

他見她的最後一麵,是大婚的前兩個月。她的話如利劍一般一刀一刀地插進他的心頭肉裏。“今世我福薄,不能同你一起去江南了。”她哭了。

他什麼也沒有說。

……

他想過要和她私奔,可不知道那狀元會不會放過他們,他不能拿她的生命開玩笑。而且這婚約是皇上欽點的。他還有那麼多親人,她也還有那麼多在乎的人。

隻有那輪缺了一半的月亮知道,那夜他以淚打濕了枕頭,夢見了大海。在夢中,他溺死於大海。死的最後一刻,他看見了她昔日的笑顏。

夢醒,夢碎。他徹夜失眠。

……

他拿出林婉寫給他的密信,關於貪官奸臣的那封。他是因為這封信才揭開平日裏偽善的張尚書等人,保護了原本屬於百姓的利益。也是因為這封信……小謝將軍才能和他的婉婉相識,相知,相愛。

一切的起源都是它。他將信放入燭火之中,火焰猛的燃燒,不到片刻,隻剩灰燼。

目前南方戰事不穩定,前腳剛平定江東地區,後腳江南地區又開始搞內亂。他打算前往江南。他調查過,造成這場內亂的頭目就在江南。這肯定會是一場惡戰。

……

烽煙戰火。戰士們前撲後繼。留下的人越來越少了。謝鴻峰的劍招複雜,可寡不敵眾啊。隻見一群人圍了上來,他們對著馬腿砍了一刀,馬脫了韁,狂奔了起來。他翻身下馬。

隻有他一個人了啊。他拚盡全力,拿劍捅向他們的咽喉,這樣才能保證生的希望大些。如果是刺中其他地方,一劍可殺不死。

……

援軍終於趕到了!現在謝鴻峰方占優勢。可他現在還是一打三。三劍相交的一刻,他鼓起平生之力,向他們的頸部刺去,兩人倒地。

可還有一個人,趁其不備,向他的胸口刺去。他剛把劍從那人身體裏拔出來,自己便中了一劍。

怎麼辦。好痛。慌亂與痛苦相交織,他幾乎是泄憤似的殺了那個將劍刺進他胸口的人。

他嚐試著把身體裏的劍拔出來,可那人力大無窮,刺進了很深。如果輕舉妄動的話,他可能會當場死亡。

……

結束了。戰爭結束。

他的生命也快結束了。

……

一日後,大夫說,他體內的劍是拔不出來了。他隨時都可能會死。那把劍沒有導致他大出血,可隻要拔出來,便會牽動他的心髒,然後死亡。

無藥可救是吧?他強拖著虛弱的身體,來到了一片桃花林,那裏有山,有水,有鳥語,有花香。

起初隻是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它逐漸變大。豆大的雨,滴在他的身上。打濕了他的衣服,胸口的血液被暈染開。

他左手裏緊握著林婉給他的荷包。右手拚命將胸口的劍拔出,血液止不住的往外湧。

痛啊!太痛了!鑽心的痛。

他心一橫,長痛不如短痛。他拿出陪伴自己久經沙場的劍,一瞬間,劍已出匣,他揮劍,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他看著荷包:“我們到了,你夢中的江南。”頭昏目眩眼花。

他們的故事短的像一場夢,隻是過分真實。他倒在地上。閉上眼睛,體會著這心靈與身體的雙重痛覺。慢慢的,痛感不見了。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他如同那個關於大海的夢中一樣,他死前走馬燈時,看見的最後一個人是她。也隻會是她。

她的少年將軍永遠停留在最意氣風發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