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間鮮紅的凱旋之繩依然鮮豔,此時此刻卻似乎不再代表苦痛的傷疤,而是一種對過往的裝飾、點綴與記載。繩結,這確實是人類靈智誕生之初,最古老的書寫記憶方式之一。
“它們就一定要為我建造這些塑像,每次幹完活兒,就來這附近拜一拜,先禮讚金色大隻佬,然後頌詠斧頭大隻佬……我有什麼辦法呢?更何況你,”他看向佩圖拉博,雙眉下沉,麵色無奈,咧嘴笑了一笑,“那一個你說過,這也算一件禮物,看來我隻好接下了。”
“你是誰?”他盯著安格隆問,神色古怪。
“但這些塑像是什麼?”康拉德·科茲看了一眼,又挪開視線。
也許誤解一個基因原體軍旗麾下的軍隊皆是異形,對這名新回歸的兄弟而言,有些過於不可思議了?
“我沒有看見他們。”科茲漆黑的雙眼掃過安格隆的頭頂,他獲得的結果讓他麵上有些喪氣,但他的步伐倒是變得輕快,踩著合腳的柔韌皮靴,從舷梯上如一陣黑雲般飄下。“他們不會問自己的將領身在何方?”
“你何時把禮物變得如此古怪了?”莫爾斯拍了拍身旁佩圖拉博的肩膀。
“考慮到你說出了我的心聲,”佩圖拉博回答,看向紅砂之主,“我似乎也獲得了說明你是如何在異形堆中和這群生物共享快樂的權利,安格隆。”
“一個戰士,揮舞巨斧的勇者,力當萬敵的將軍,紅砂上的主宰,業餘時間卻常常跑來此地,引導綠皮加速工作,時不時大肆武鬥與綠皮堆比試,同時偷閑沉浸在歡欣鼓舞的精神氣氛和情緒浪潮之中,我幾乎難以找到一個比你更加異端的基因原體——”
“而有些人一開始得知要率領綠皮進行建設,還在網道之外推三阻四,百般憂慮,就連羅格·多恩都是一口應下。是誰前後形成如此反差?”
安格隆咧開的嘴就不曾合攏,“好吧,兄弟,你一定要說我就是最異端的人,我又有什麼方法阻止你?”
“我才是最異端的基因原體。”康拉德·科茲突然說。
“為什麼這樣說?”安格隆轉過頭,“盡管我對你並不熟悉,但你不必妄自菲薄,康拉德·科茲。這是佩圖拉博與我的相互調侃而已。”
“不,我僅僅是在客觀陳述一件不為人知的事實,我的兄弟,”康拉德將尾音拉長,如細絲般在網道空曠的環境中回蕩。
“我真不明白你們在比較什麼,年輕人們,”莫爾斯說,“帝皇的光環啊,我明明是離開了二十年,而不是一腳踩進了回溯至二十年前的時空之中。”
他們繼續前進,讓至今不知真名的笑神信徒劇團長在後方拖著圖丘查引擎慢慢跟隨,直到空曠的環境中漸漸傳來一陣嘈雜的噪音,就像是有千百個生命在同一處大呼小叫,吱哇亂吼,同時劈裏啪啦處處出錯地移動著亂七八糟的建築材料。
康拉德·科茲的麵部繃緊,腳步微微放緩,又強打精神重新跟上。
他已經聞到一股令人不是那麼舒適的氣味——或許這也是他對肮髒環境過於敏感的體現。
很快,第一抹綠色出現在視線的邊緣。這是一個象征性的預兆,在網道獨特的空間變換之中,沒過幾步,綠皮獸人已經近在咫尺。
這群吵吵嚷嚷的、塊頭大小不一的生物,粗笨的身體上掛著一些要麼紅要麼黃,或者黑黃相間的破爛馬甲,頭上歪歪斜斜地頂著因為各自體型差異,在流水線生產中不可能滿足訂製要求,導致要麼大到擋了眼睛,要麼小到像個小瓶蓋一樣的硬頂帽子,在道路中忙忙碌碌。
大個頭的綠皮工頭耀武揚威,指揮著建築小子們滿地亂跑,一路上,各種各樣的碎渣滓和似乎根本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混亂染料塗得遍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