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斯認為在網道中進行一次漫長的徒步行走是一種堪稱愚蠢的體驗,尤其是當步行者還必須全力拖著一個掙紮不已的亞空間引擎,蹣跚地扭打在時間倒錯的空間夾縫,用盡手段不被這莫名其妙的玩意拽走。
不知是否該稱作幸運的是,在佩圖拉博與他分離後,不再靠近星神碎片的圖丘查也逐漸地回歸平靜,最終沉寂成它起初的模樣,即一顆悄無聲息的巨大完美球體,在亞空間中靜靜漂浮。
莫爾斯沒有找到縮小這顆古老種族造物以方便攜帶的方法,盡管這東西讓他難得地怒火上升,他仍然不想破壞其內部結構。
他動用一個十分粗暴的簡便方法,即拖著圖丘查在網道中前進。
這裏的道路未經勘探,或者說未經人類勘探;有些區域窄到隻允許一人同行,有些地方則足以邁入一整支艦隊,且地形之複雜難辨幾乎難以描述,莫爾斯有數次懷疑他是否在此處迷失了方向,或者網道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改變了構造。
追尋著他尚能感應到的意外分離的佩圖拉博的蹤影,他盡快地在蛛網般交錯的隧道中摸索道路——他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稱不上正常,但在失去對照的前提下,莫爾斯無法判斷他到底錯過了多少已逝的時刻。
他的前進終止於和一群五彩繽紛的古怪異形的相遇。
這些靈族身著彩虹般色彩多變的全息服,亮色珠寶、斑斕亮片、與條紋清晰的斑點花格和他們輕靈的華麗縱躍一並組合出極為炫目的視覺效果。
而他停步的理由是,這群靈族正依次跳下他們色彩鮮豔的艦船,向他徑直走來,好似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迎接他的首名靈族麵戴一副刻有笑紋的骨白麵具,紮著一束與彩帶混編的高馬尾。在他身後,一位頭戴天藍兜帽,麵部被反光的漆黑鏡麵遮擋的纖細靈族輕盈地跟隨。
“昔我教派詠默言,織星紡線繡錦綸,古謎隱顯悄示跡,汝注定為局外星……”
“你們是什麼戲劇演員嗎,靈族?下了舞台就不會講話?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觀看一場拙劣的演出上。”莫爾斯在語言的間隙裏打斷了對方。他使用了帝國的低哥特語,知道對方聽得懂。
在某種意義上,他能感覺到靈族隱藏在麵具後的觀察,而刻意被編排到不易解讀的語句,則同為觀察的一部分。
“戲劇演員?”為首的靈族品嚐著這一詞彙,在原地駐足。他歪了歪頭,似乎對這一新的稱號產生了不小的興趣。“這也許將是一條未來的道路,在通向終焉之日的長路上,吾等的舞蹈不會停止。”
他忽而淺淺地彎腰伸手,動作精準如久經磨練的醫師,卻又流暢優美如蝴蝶的振翼,或飄旋的落葉。在麵具之後,一雙濃妝裝點的眼睛安靜而直白。
“請與我們同行,空白的虛無之人,我們正要離開道路,前往幽暗之都,為我們的血親表演我們新排的劇目,將隕落的回聲與浩劫的前調,奏響在上界的靜默深處。”
“我認識伱們嗎,靈族?”莫爾斯問。
“你所尋找的半神容器就在科摩羅,虛無者。”靈族首領有節律地說,“而且,是的。遵從逃離隕落的笑神指引,我們早已相識。”
莫爾斯站在原地,須臾,他拋出一個詞組:“努凱裏亞的留言。”
首領歡快地笑著,開始環繞他行走。他的同伴們也跟隨其首領,有幾個結對握手,輕快地旋身共舞,也有獨身一人者,步伐沉重卻迅捷,繞行至莫爾斯身後;不同的行動結合色彩大膽的服飾,自然地組成一曲雙層的輪舞。
當他們再次站定時,那架銀帆藍線、繪有撲克標記的奇異飛艇已經在莫爾斯麵前敞開艙門。
“這個東西呢?”莫爾斯向圖丘查點了一下頭。
“盡可將其栓於艦尾,虛無者。你是我們的貴賓。”首領頑皮地指向飛艇的尾部,帶著他的同伴一路蹦跳著回到艦船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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