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序 一隻死去的鳥
今晚我出門時,街道上躺著一堆死肉,被尖刺碾壓出多個不規則的孔。我蹲下,盯著它觀察,覺得它像一隻死去的鳥,脆弱的骨架折斷,爛在沒有由來的黑色血漿裏。
我在想一隻死鳥會不會懼怕我,就像整座城市懼怕著我一樣,在經受折磨時將他們深埋在腐爛心髒深處的紫黑毒汁通過每一次滿載恐懼的劇烈搏動擠壓到脆弱而修長的皮囊之外,和附加葉形刀片的輕型緊身衣一起被剝落。
我跳上尖塔的邊緣,把自己掛在一根堅硬的尖刺上。這裏出現了一些小小的失誤,錯估距離讓我的手遇到了一次穿刺,從第二和第三掌骨之間,黑鐵穿出時就像本就長在我的手背上。
我想了想是否要將它保留,作為傷痕的體現和一種便利的隱藏武器。不,我不想讓這根麻煩的東西幹擾我製作我的手工藝品。
我把自己從尖刺上取下來,重新攀登到塔頂去。
我看見迷宮的維度在我頭頂延伸,閃爍,跨越在真實與無形之間,鍍銀的色彩宛如宮廷中鏡麵塗著水銀的背麵,或者落入下水道的肮髒麵紗的一部分。城市如血肉之瘤寄生在破碎的麵紗中,順著紗線移動,溝通網絡與現實,像……
一輛燃燒的噴氣摩托的殘骸在空中描繪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其散發的煙霧和火焰在我麵前扭曲,融化成滴水的黑鏡。
熟悉的幻覺將我包裹在內。
我看見另一座黑夜中的城市在我麵前展開,見到我對一個陌生男孩的追逐。諾斯特拉莫,我熟知那裏的名字更甚我如今身處之幽都。
我看著他試圖偷襲我,用他手中那把玩具一樣的小刀,不明白為什麼命運的絲線總要將一個更輕鬆、更簡單的世界展現在我眼前。
不,那把小刀上一定塗抹著更加致命的酸性毒液,刺殺者的血管裏理應湧動著比血液濃度更高的神經毒素。
異形雇傭軍、未知的海盜、罪惡的叛徒應當乘著成千上萬的船,停靠在港口一截截凸起的脊骨內,和卑賤自私的虐待狂與殺人犯一起沉浸在沒有統一政府的狂歡之中,在貴族和人棍的上端與下限中沉淪墮落——哈哈,人棍的學名是畸人,我猜。
那些由血肉改造而來的生物體,肌肉內奔流著各種化學物、生長藥劑與類固醇,移植在手臂末端的利爪和斬刀沾滿劇毒,鮮亮的翠綠藥劑在它們體表的管道中流動,免除它們的痛苦,使它們無休無止地追捕逃亡的獵物。
我突然笑出了聲,所有的黑夜、折磨與施虐在上啊,我實在想不出是怎樣善良的命運,要將一副凡人試圖拿玩具餐刀刺傷我的滑稽喜劇,在我陷入無窮的追殺時,作為調節心情的無聊小節目,在我眼前與耳邊播放,使永無止境的黑暗獵殺之旅不至於陷入一套無聊的怪圈。
我讓無窮的歡欣放縱著我的狂笑,在幻覺之外聽見尖塔下的黑暗都市中正在爆發的罪惡如溢出的泡沫向我所在之處堆積。謀殺和背叛不值一提,酷刑和折磨可堪閑談。
我不知道這一切的混亂究竟是傳聞中的大隕落催發的極端頹墮,還是自古老異形帝國延續而來的靈魂幹涸。
對了,我其實很喜歡稱那場靈族衰亡達到終點時的爆發稱作秋天。我從反複閃現在我麵前的那座人類都市中學得這一詞彙。這往往能讓我感受到我對人類世界的一種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