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萬年前的所有恩怨與矛盾如狂風再現,一幅幅畫麵交替閃過。脫險的慶幸被過去的痛苦吞噬,獅子的心中倏然卷起一股強烈的憤怒,記憶中的爭執和背叛像瘋狂的風暴般肆虐不休,欺騙與背叛同時湧起,記憶變得清晰。
他的手緊緊握著劍柄,劍尖在空中微微顫抖,隨時都可能刺向曾經的兄弟。
“佩圖拉博。”萊昂艾爾·莊森雙目怒睜,以咬碎其姓名的語氣念出大逆的追隨者之名,頃刻間將他遭遇的危險和莫名的蘇醒,歸罪於曾無恥欺騙他的第四軍團之主——那些被借出的炮口曾在伊斯特萬V號上讓火蜥蜴與暗鴉守衛的忠誠之血流淌。“你要做什麼,叛徒!”
鐵皮人靠近了他所在的樹。
“你是認真的嗎”佩圖拉博說,聲音冰冷不似常人,不知為何,並不包含太重的惡意。“你指控我為叛徒?拋棄人類帝國,拋棄卡利班,在一切結束後姍姍來遲,伱卻仍然為自己的選擇驕傲嗎,萊昂?”
“一派胡言!”萊昂怒吼,記憶隨之閃動,一道傷痕在他的心髒上割裂。
是的,他無意拋棄帝國,但荷魯斯之亂結束後,他無數次捫心自問他的決策是否恰當。他遊離在泰拉之外,徹莫斯,努凱裏亞,巴巴魯斯,一場接著一場的戰役將背叛者的母星一一撕裂,暗黑天使分散在銀河之內,狩獵帝皇的敵人。
然而,這真的是他應當做的嗎?
或許他就應當合六翼為一軍,回援泰拉,參與圍城之戰?或許這樣就能從複仇之魂的絕望終戰裏,救回他父親的性命?
“你不如你以為的那樣忠誠,萊昂艾爾·莊森。”佩圖拉博說。
一個叛徒的話卻如此地傷害了他的心智,獅子為此惱火,卻無從反駁。當羅格·多恩孤獨地將帝皇送上金座的那一刻,獅子的失敗就永遠無法辯駁,失職的恥辱烙印在他的麵龐與靈魂之中,伴有無窮的痛苦和悲哀。這份疼痛幾乎抵消了與叛亂兄弟重逢的怒氣,他從中品嚐到一絲令他厭惡的膽怯。
“你又憑何說出這番話?”萊昂輕蔑地說。
佩圖拉博的動作停頓了一個片刻,鐵的麵具折射出觀察與思考的光芒。萊昂艾爾·莊森評析著佩圖拉博的陌生甲胄,想象鐵甲內包裹的是被混沌怎樣腐化的一副軀體,為這套全新盔甲的防護性與攻擊力而震撼。
接著,佩圖拉博向他伸出手,手炮朝向下方,空白的手心向上。他的語氣緩和而悠遠,與萊昂印象中陰沉多疑的鋼鐵之主大相徑庭。疑惑升上獅子的腦海。
“你不屬於這個世界,獅子。下來聊聊。”佩圖拉博說,主動摘下頭盔。他的形象和萊昂記憶中的同樣大有不同,簡單而言,佩圖拉博不僅未有遭受混沌腐化的任何趨勢,甚至在滿頭的管線間還有足夠與線纜融為一體的黑發。
“以防你不知道,這裏是第三十二個千年的卡塔昌,因此我們應當盡快返回營地。”
——
“泰拉之戰的隱秘仍未完全解禁,這已經是我能告訴你的一切。”
佩圖拉博說,在行走於叢林間的木梯和繩索牽引的吊板間時,謹慎地用消音便攜手炮清理著蠢蠢欲動的植物和擇人而噬的飛蟲,盡量不驚動任何植被。
就算是一名基因原體,也不會喜歡在卡塔昌的林間享受空氣、陽光與兩米高的釘刺草射出的毒針。
“悲哀的是,我們不認為將一切向全人類公開是一件好事。為了銀河的穩定,也為了軍團的名譽。”
“包括這個世界暗黑天使的名譽?”雄獅問,與佩圖拉博商議這些事讓他覺得如此古怪。
“真心而論,我欣賞你的決策。”鐵之主給出一個等價於默認的答案。
“我卻無法欣賞你的。”萊昂說道,不會承認當他位於佩圖拉博身旁時,他有多少次想要用劍刺穿終結者甲的動力係統,像獵人一樣剝開他的防禦,以便割斷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