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總之就是家庭影院(2 / 3)

他的坦誠像柔和的觸碰,令佩圖拉博獲得寬慰。

卡麗豐的敘述仍然在繼續,鋼鐵之主被憤怒蒙住了眼睛,但佩圖拉博見證著女僭主的求死。

佩圖拉博聽見幾名三叉戟的談話,那些聲音直直進入他的耳朵。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佩圖拉博問。

那一個鋼鐵之主親手摧毀他曾建造的一切,懷著狂怒、痛苦與可笑的虛假冷酷,將他的心血撕扯直到和他的心靈一樣破損殆盡。

他首先因奧林匹亞的叛亂而震驚,聽著鋼鐵之主否決達美克斯的形象,在了解了奧林匹亞的叛亂是因為鋼鐵之主毫無節製的愚蠢征兵後又變得無言以對。

天空暗沉,艦隊外懸,土地燃燒成灰燼。道路被炸斷,肥沃的平原上連水的表麵都幾乎燃起黑眼,深陷的土石是奧林匹亞流血的傷口,無數斷裂的焦黑屍首以無用的殘軀填補著母星的創痕。

那個畜生。那個瘋子。那個暴君。那個稚童。

佩圖拉博終於將自己從一個親曆者的共感中抽離,重新以冷靜去審視著這場已經結束的荒誕悲劇。

他撒的謊言隻能騙過他想騙過的自己。他否決親情,因為他剛剛將他擁有的親情親手毀滅。

莫爾斯。在這分叉的道路上,莫爾斯並不存在。

這座城池曾經養育的兒子正回來殺死所有老人、不適合基因改造的男人、女人和孩子。鋼鐵勇士抽取著洛科斯的人民,令他們排在坍圮的城牆之外,用密集的炮火將他們的血肉塗上碎石和斷磚。

一個阿斯塔特堅持親自摧毀城市不過是對鋼鐵勇士人力的浪費,另一個人則幫鋼鐵之主解釋,“他正在告訴所有人,他有權摧毀他建造的東西”。

佩圖拉博希望卡麗豐不要繼續說下去。

軍團快速地攻入城內,洛科斯已陷入火海。

“你已經開始恨他了。”莫爾斯說,“做好準備,你之後會更恨他。但別恨你自己——這個正在和我聊天的‘你自己’。”

兩人的對話開始了,信息的衝擊讓佩圖拉博快速分析出這個世界的發展脈絡。

他們又提到其他的僭主之子。自佩圖拉博離去的多年以來,哈爾孔因謀逆被溺死在酒桶中,安多斯黯然地於九十歲的某一天死去。鋼鐵之主被征戰蒙蔽了回鄉的眼睛,而他,佩圖拉博,甚至從沒有過再見這些人的機會。

所以他是一個叛徒。佩圖拉博沉默地想。

他不再接納另一個鋼鐵之主作為他自己。那是一麵扭曲的鏡子,一張塗汙的白紙,一個錯誤的範例。那不是他,如今不是,未來更不是。

佩圖拉博不清楚這是一次鼓舞還是一句諷刺,他在心中接言:“這是牢不可破的連禱。”

與在自己世界中設計的、相較於絕對實用性,又附加上一定的藝術感官的洛科斯不同,這一座洛科斯與戰爭和鐵血早早地融為一體。

“還想看更多嗎?”莫爾斯問。

“很多。”莫爾斯說,“我一直在等有人陪我重看這些故事。”

那一位鋼鐵之主詛咒了他的軍團,扭曲他們直到他們樂於在母星展開屠殺,於是軍團用沉默的服從詛咒了他,令他自我憎惡、深陷絕望。

“看,佩圖拉博。”莫爾斯低聲說,他從煙霧彌散的空氣中浮出,以一個淺淡金影的形態。“去接受這種可能,我們要誠實。從另一個破碎倒影中,我們品讀並拆解悲劇的結尾。”

但鋼鐵不會逃避。

他的腳走過燃燒的房屋,走過泥土翻起的道路,走過鮮血和髒汙,鐵的戰靴踢開屍體,最後,王宮向他敞開。他踏過從門上震落的金銀浮雕,就像踩著一塊象征毀滅的地毯。源源不絕的槍炮聲昭告著他的到來,正如多年前洛科斯人歡快的歡呼與迎接。

不會嗎?

他聽見一陣叫人絕望的頸椎斷裂聲,叛徒在勒死她的同時用另一隻手整理她的頭發。

覆蓋著戰甲的手抬起,靈柩的蓋子被壓碎,露出一張衰老而消瘦的臉孔。

另一個聲音喚醒了鋼鐵之主,這道聲音遠聽起來比他自己的那一位更蒼老,即便他們的年齡也許並沒有那麼大的差距。

當然了,一個憎恨母星、憎恨公民、厭惡子嗣,將怒火投射到他自己曾締造的一切之上的破碎者,成為叛徒又有何奇怪。他向外揮動的每一拳都同時地擊打在他痛苦的靈魂之上,他情緒的紓解在不恰當之處克製,又在錯誤的地方過度釋放。這一切都值得深思。

“……你浪費你的士兵去證明不需證明的事,你在無人注意和讚許你的自我犧牲時憤怒。你摧毀了一切,為什麼,弟弟?”

高爆物上千噸一批地清洗著那一個佩圖拉博數十年前親自設計的城池,城牆倒塌,塵埃衝向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