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會兒。
信雲煙許是醉的深了,又或許是哭的累了,隻想要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可他剛一放開撐著桌麵的雙臂站直身體的功夫,雙腿便忽然一陣發軟,整個人踉蹌後退就要栽倒。
一雙有力的溫熱臂膀從黑暗中探出,將他穩穩接住,抱入懷中。
行雲尚垂眸,看著懷中人時金色的雙眸裏滿是自責與心疼。
他已經在暗中跟了信雲煙很久。
若他早知今夜師尊會來此借酒消愁,還這般難過,他就寧願不在師尊麵前作那一場戲。
可行雲尚不知道,今晚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情僅僅隻是一個導火索。
哪怕這件事不發生也總會有其他事情將之取代,造成同樣的後果。
行雲尚彎腰調整姿勢,將懷中之人打橫抱起。
信雲煙也許是睡過去了,頭無力的向後耷拉著,沒有動靜。
“師尊,”行雲尚試探著輕喚他的名字。
懷中之人眉毛輕輕皺了下,就像是聽見了他的呼喚極力的想要掙紮著醒來。
行雲尚見此馬上將聲音放得更低,幾乎是哄著道。
“沒事,師尊睡吧,是雲尚,雲尚帶你回家。”
......家?
耳邊朦朦朧朧的聲響不甚真切,信雲煙的意識在醉酒後的黑暗中仿若無根的飄蕩著。
耳邊那人片段示的輕柔語句落在他耳中分明含義模糊,可信雲煙卻唯獨從中聽懂了家這個字。
他突然不想再孤身一人下去了,在無邊的悲傷與混沌中掙紮著向上伸出手,就好像想要竭力去抓住些什麼。
而當行雲尚正小心抱著人往殿中走去,臉頰上傳來的觸感卻忽然間叫他腳步一頓,緩緩將頭低下。
懷中貌如謫仙般的人一頭青絲盡數垂落,那雙點漆般明亮的鳳眸此刻依舊緊緊閉著。
眼角卻有淚珠無聲滑落。
看起來脆弱得就像一片即將粉碎的瓷器,當真是與平日中截然不同的模樣。
可最讓行雲尚感到震驚的是懷中之人無意識舉起的左手,那隻手此刻正貼在他的臉側,輕柔撫摸著。
與平日中被撫摸頭頂的感覺不同,是一種伴隨著顫栗和酥酥麻麻愛意爬滿心髒的感覺。
哪怕是無意識的也好,能得到師尊的喜愛隻一瞬行雲尚也足夠滿足。
行雲尚乖順而又依戀的將頭主動放低,讓懷中人不用那麼費力。
可就在此刻,他卻忽地聽見懷中之人正在低低呢喃著什麼。
將耳畔貼近,可聽清楚信雲煙正在說什麼後。
行雲尚隻覺心跳聲漸大,不知為何渾身上下都湧上陣陣酸澀。
信雲煙說,“騙子。”
這聲音委屈至極,低啞到完全不像是信雲煙能夠發出的聲音。
可行雲尚卻在聽到的瞬間恍了神,腦海中不斷有片段示的零碎記憶湧入。
他看見了寒冷無邊雪原上的一輪圓月,看見了靜坐雪中望月的熟悉身影。
看見了那人以身軀為媒,在雪中綻放的黑蕊花朵。
溫熱的血液化作花瓣,融化身下的皚皚白雪。
恍惚之際行雲尚耳邊傳來那人臨終時的歎息和低聲哭泣,他說。
“騙子,為什麼不來尋我,不是說...”
最喜歡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