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他們之間師徒關係不說,信雲煙明白自己已經是個藥石無醫的將死之人。
即使是有龍血相助,最多也撐不過五年。
而他的初衷也僅僅隻是在自己離開前,將少年培養成下一個有能力保全自身,並且能威懾魔族的可用之才。
如今少年對他產生感情的這個局麵是信雲煙始料未及的,但也許並不是無法挽回。
信雲煙想,行雲尚隻是太過年少。
平常總跟著自己行動,很少能在城中結識其他誌同道合的姑娘和同齡男修。
由此可見少年應該是在相處過程中對自己產生了依賴,將之誤認為了愛意也不是不可能。
也許將少年放出去結交朋友開闊一下眼界,他就能在更加廣闊的視野中尋得那個真正能與相他守一生的人。
不知為何一想到此信雲煙心中就有些說不出的刺痛,但他忽視這種感覺,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他得將少年拉回正軌,至少不能讓少年繼續這樣喜歡自己。
不然到頭來也隻是許給少年鏡花水月一場,獨自夢醒時一定會很痛苦。
信雲煙合眸,將梗在喉間的沉重咽下,再次睜眼時眸底隻剩冷漠與決絕。
黑龍像是感受到了信雲煙的情緒波動,盯著人的金色豎瞳掙紮著,逐漸顯露出幾分清明之色。
那原本將人纏得死緊的身軀也在以緩慢的速度挪動放鬆,鱗片重新變得順滑下來,不再讓信雲煙感到難受。
信雲煙也很快從其中掙脫出來,將再次睡著的黑龍整個抱起放在靠床裏邊,用被褥蓋好。
自己則是下床撿起外袍穿衣洗漱,平靜的就好像方才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行雲尚終於在煎熬的特殊時期折磨後找回了理智。
睜眼,他所處的環境溫暖而又舒適,就是暗了些。
行雲尚還未徹底清醒過來,他有些貪戀的將頭埋入柔軟之中。
這裏到處都是師尊身上那股好聞的梨木沉香味道,讓他感到格外安心。
等等,這裏若是他的居所,又怎麼會有師尊的味道?
行雲尚恍然回神,這才想起自己昨夜毫無防備的遭遇了龍身的第一次特殊時期。
然後,然後......
行雲尚有些驚慌的瞪大了龍瞳,然後他在幾乎要失去神誌的情況下下意識去尋了師尊。
如今自己恐怕正處在師尊的寢殿當中,睡在師尊的床上。
昨夜裏失去意識的他不會已經對師尊說了什麼不可挽回的話或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吧。
越想行雲尚就越害怕,一時之間連將腦袋從床褥中探出的勇氣都沒有。
信雲煙剛從外麵回來就瞧見自己床上有什麼東西正埋在被褥裏一動一動,雖然幅度很小但還是被他發現了。
也許是聽見了他靠近的腳步聲,那原本還在被褥裏頭小幅度動作的一團立馬僵住,而後絲毫動靜也無了。
信雲煙將一切盡收眼底,心中便知道少年大概率是已經醒了。
但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上前揭發,而是獨自轉身出了內室,徑直朝書房走去。
信雲煙將手中一本從金玉殿中拿回的卷宗放在桌案上,坐下自己靜靜翻閱起來。
不論行雲尚記不記得昨夜發生過的事,信雲煙都打算先給他一個安靜的環境去整理思緒。
雖說信雲煙想掐滅少年對自己的喜歡,但他也不希望用強硬刻板的方式去傷害他。
也許是因為少年在信雲煙心裏一直都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做出錯誤的事情或是選擇是在所難免的。
隻要不過分,就應該給他回轉的機會。
何況,感情這種東西連信雲煙自己這個活了上百年的人都弄不明白,更不必說像行雲尚這樣的懵懂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