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卿聽到醫生這麼說,也就安下心。強迫自己不去在意任平聲蒼白的臉,望向空蕩的地方,視線不經意停留在他腳上的鞋子。
那是媽媽買的,他穿了很久,洗得發白,對於物質方麵,他似乎很少提出自己的要求,盡量不給爸爸媽媽添麻煩,他敏感的身份,比她更甚。或許是因為這份敏感,他盡量將每件事情都做到最好,讓老師家長都格外滿意。她必須好好照顧他,為了爸爸媽媽,許知卿如此告訴自己。
到了醫院之後,李酥酥就一直坐在病床旁,許知卿則是醫院樓上樓下跑來跑去,拿藥、繳費……站在繳費窗口,她翻了翻自己的錢包,歎了口氣,借了導診護士的電話,準備告訴爸爸媽媽。
一隻手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很細、手指很長,骨骼也很明顯。
“你走起路來有點奇怪,扭傷了?”趙晚寒的黑色皮夾子上還有個logo,許知卿不認識名牌,不然她就會知道這個東西夠她四年的大學學費外加生活費。
他接過她手裏的單子,也就看見了上麵的患者姓名。
“任平聲怎麼了?”
“被多媒體教室掉下的吊燈砸傷了,現在正在病房裏。”
“哦,”他驚呼了一聲,“傷得重嗎?”如果許知卿能抬頭仔細看他的表情,就會知道他眉宇之間沒有一絲的驚訝,語氣裏顯現出來的擔憂也是淺淡而膚淺的。
“還好,沒傷到要害,就是流了很多血,傷口看上去特別嚇人。”
頓了頓,她說:“剛驗完血,他的血型比較稀有,護士說,我得先繳費,才能快點從血庫裏抽取。”
趙晚寒的聲音聽上去特別惋惜,“這樣的血型,確實有點難辦。”
許知卿正頭疼,趙晚寒又說:“你也不用太擔心,任平聲運氣好,總會有人能幫他的。”
“家屬、任平聲的家屬!”
許知卿聽見響聲剛回頭,就看見護士快步走過來,一邊笑著說:“和你們一起來的姑娘說,她也是Rh陰性血,你哥哥的輸血有著落了,我來跟您說一下,”她邊笑著邊感歎,“居然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也是你哥哥運氣好啊……”
許知卿心裏是高興的,這種高興同時也進一步警醒她,看啊,他們天生一對,你就不要再去湊熱鬧了。
她笑著點點頭,向護士道謝。
護士走遠後,趙晚寒注視著她的每一個表情,緩緩開口道:“你看,我說過的,吉人自有天相。”
許知卿反應過來,打量他,“你怎麼在這裏?”
他笑了笑,“今天不知道是哪個說話不利索的人在我耳邊念叨,說是有個叫許知卿的被拉上了救護車,我就趕過來了。”
“你就沒聽清是誰受傷了?”
“沒來得及,我這不是過來看看就知道了,你確實也受傷了,腳都腫成大塊頭,還有手臂,你自己看看有多少細碎傷口。”許知卿一直沒有時間關照自己,現在鬆了一口氣,才後知後覺發現腳上確實一陣陣的疼痛,抬起手,上麵是玻璃碎片劃破的小傷口,雖然不起眼,但一點一塊的,刺痛磨人。
趙晚寒俯下身子,近了幾寸,嚇得許知卿趕緊後退了點,他並沒有再上前,而是扶著她的手臂,身子卻隔開了一段小臂的距離,顯得得體極了。
“走吧,去看看醫生,你這種要看骨科大夫。”
“不用了吧,隻是腫了而已,不一定傷到骨頭。”
趙晚寒特別堅持,語氣強硬起來:“你怎麼知道是不是骨折了,必須看骨科。”
她突然感覺自己渾身的焦慮被撫平一半,想起那曲墮落天使,心又軟了幾分,她仰起頭,看趙晚寒:“喂,你——”
趙晚寒盯著她,眉目含笑。
“你什麼?”他並不點破。
許知卿想了想,並不願意將場麵扯到另一個軌道,“沒什麼。”她低下頭,將這種模糊的悸動按壓了。
趙晚寒神采奕奕的眉目霎時暗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