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轟熱,課堂上燥氣更甚,乏了倦了,也強撐著腦袋。

任平聲的脊背挺得筆直,誰也看不見的是,校服下汗涔涔的手,攥緊,筆帽被擰得變形,一點一點、擠壓。

他想回頭,但他的脖子並不受他控製,大腦裏麵的神經元結構被動連結,他的手指開始變得僵硬。

“任平聲,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然而下一秒,電流滋滋滋冒出聲響,他不慌不忙站起來,“用左手定律。”他輕輕轉動手腕,靈活的不得了,讓磁感線穿過手心,判斷出力的方向。

老師點點頭,讓他坐下,他發熱的額頭還在發熱,然而他的臉色是那樣正常,他還是那個他。

物理常識,電流流經電路,電路有電阻,會產生熱量。

若是發熱嚴重,會造成電路短路,主機損壞,機能失控。

下課後,一直冷淡對人的許知卿難得不冷淡,她看出了任平聲的難受,想到被丟到雜物堆裏的藥品,咬了咬牙,隨即又想到媽媽的囑咐,她從口袋裏翻出清涼油和一把小扇子,給董澤宇,“這是任平聲的,幫我還給他,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從後門出去,正好碰上剛從走廊過來的肖成周,兩人在樓梯轉角狹路相逢。

“嗬嗬,是你啊。”

許知卿並不想理會他,光是看他神色就知道了,一副眉毛不是眉毛的樣子,活像有人欠了他錢。

她輕點:“讓開。”

肖成周側開身子,露出一條細縫,臉上是漫不經心的笑,眼神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根本過不去。

從那條縫插過去意味著要同肖成周貼身而過,許知卿擰著眉頭,果斷轉頭,回到了教室,剛好撞上董澤宇將東西交給任平聲,“學委給的,說是你的。”

任平聲好像並不打算接過,他回頭,對上站在門口的許知卿,“給我做什麼?”

許知卿頓時覺得自己白費了好心,她沉默著,不說一句話,然而很多目光已經跟過來了,包括那道最刺眼的,肖成周的,他們都在等著她說話。

她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還是董澤宇嗆笑道:“學委,你不是有事嗎,快打鈴了!”

許知卿哦了聲沒理會眾人目光從後門出去,也不管肖成周亂七八糟的神情,推開他胸膛就往外走。

肖成周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冷冷瞥了兩眼那些好奇的臉,說了句看什麼看就轉頭離開。

董澤宇說,“可能是她媽媽叮囑的嘛,學委忙,就讓我送給你。”

任平聲難得沒有推拒,收下東西,然並不使用,擺放在抽屜角落裏,許知卿是上課鈴聲響之後才匆匆回來的,她坐回座位上,壓著聲音向董澤宇道謝,同桌擺擺手,一副不免勞碌的樣子。

事情的經過當然被肖成周傳到趙晚寒那裏去了,肖成周盯著消失了好些天的好友,臉色並不好,甚至察覺到對方的淩亂和冷厲。

“我去檢查了數據,主創團隊說,他們確實加了許知卿和任平聲的感情線。”

肖成周點點頭,“看出來了。”

“你竟也看出來了?”

肖成周斜了他一眼,“我是母胎單身,又不是沒長眼,許知卿對任平聲的關注度太高了。”

他聽見趙晚寒哼了一聲,表情頗有些不屑。

“不過是設置罷了。”

“對啊,既然是設置,那便不能更改,怎麼,你還想接近她?”

趙晚寒不置可否,“可惜,設定上任平聲對她毫無感情,所以,他們注定無疾而終。”

“那又如何?女人癡情起來也是很可怕的。”

趙晚寒突然盯著他,問:“你知道任平聲將來會怎麼對她嗎?”

典雅極致的別墅裏有一麵落地窗,從三樓一直延伸到一樓,視野開闊,外麵噴泉裹挾的錦繡山莊,都一覽無餘,薄虹如殘血,染碎了半邊天,趙晚寒漫不經心摸著手指的尾戒,臉色是青雲如靜,眼底卻是晦暗滔風。

他用手指指向東南方向,“那裏你知道是什麼地方嗎?”

肖成周站直了,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青山掩蓋了一切,但他知道,山的那邊,是本市戒備最森嚴的孤島。

藍島監獄。

肖成周笑了笑,“那可真是個破碎的娃娃。”

“可惜,她不是碎在我手裏。”

他的聲音蘊含無盡的惋惜,眼神卻無比堅定,“花那麼多時間測試,我總要得到些什麼,遊戲的快樂不就是博弈嗎?感情也諸如此類。任平聲的東西,本就是我們賦予他的,搶回來一些,也沒什麼。”

肖成周再次陷落在沙發裏,他端起紅酒杯,對著趙晚寒,“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