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晚寒手心全是血。
“真是廢物，”他微微喘氣，用眼睛斜著瞥向那些一動不敢動的小混混，“小崽種，隻會口嗨算什麼，你們要是再敢招惹許知卿，我不介意把你們一個個的都送進ICU，放心，我會給你們老爸老媽點醫藥費，讓你們餘生在病床上舒舒服服度過。”
他貌似閻羅，閻羅冷笑著從兜裏取出皮夾克，單手隨意一揮，大紅的鈔票撒向空中。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顯然已經失血過多昏過去了。
那些混混何嚐見過這種架勢，連上前查看老大的傷勢都做不到。
許知卿害怕真的鬧出人命，手哆嗦著，掀開罩著高文翔頭的校服上衣，黑白相間的校服染上了第三種色彩，恐怖又怪異。
手指探了探鼻尖，還好，還有氣。
許知卿回頭衝著趙晚寒道：“打電話，叫救護車啊。”
趙晚寒聳聳肩，“我沒帶手機。”
許知卿知道他帶了，可他故意說沒帶，顯然瘋得不輕。
這群小弟看見老大血肉模糊的樣子，顫顫巍巍指著趙晚寒。
“小子，你等著坐牢吧！”
……
“許知卿，你走吧，這裏我來處理。”
“你處理？你處理什麼？這件事情因我而起，你卻讓我置身事外？趙晚寒，我不惹事，但出了事，也沒有讓你一人承擔的道理。”
她已經沒有力氣指責趙晚寒了，她現在隻希望這個淌著血的人能活著，哪怕在他造謠她的時候，她不止一次希望他去死。然而等他的血流了她一手，她才恍然驚覺人的生命這樣脆弱。
這時候她心裏劃過很多念頭，厭惡的惡心的幸災樂禍的，可沒有一個念頭比得過一條生命的隕落。
她沒有立場責怪趙晚寒，所以隻能由自己承擔這種生命流逝的負罪感。
許知卿蹲在地上，不敢挪動，趙晚寒也就陪著她。
他手上的血不知道什麼時候擦幹淨了，手指落在許知卿頭上，歎了口氣：“許知卿啊，你總是這樣，有時候不知道你在堅持些什麼，但你能留下來陪我一起承擔，我很高興。真的，很久沒這麼高興了……”
趙晚寒說了些什麼，許知卿沒有聽清。因為他的聲音逐漸被警笛聲、救護車的呼呼聲所掩蓋。
像個夢一樣。
她坐上警車，被拉到公安局，一個圓臉的小女警給她做筆錄，盡管小女警已經在盡力維持職業素養，但偶爾的詢問之外的視線打量讓她如坐針氈，沒過多久，爸爸和媽媽趕過來，他們眼底滿是不可置信，然後是失望。
許知卿最怕媽媽失望，她努力維持的乖女孩形象在這一刻轟然瓦解，更可怕的是，趙晚寒剛好從審訊室出來，堂而皇之地站在她身邊，甚至妄圖去牽她的手。
“啪——”
媽媽給了她一巴掌。
“許知卿，你怎麼敢的？你怎麼敢逃課、敢早戀，敢做出這種事情？”
趙晚寒擋在她麵前，“阿姨，這不關她的事，是我逼她逃課的，她沒有和我早戀，至於那個混混，也是和我有仇。”
她左臉被掌摑得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餘光看見任平聲從警局外麵衝進來，身上的校服濕透了。她抬頭，就對上他擔憂心痛的神情，濕漉漉的發絲搭在他眼前，眼瞳裏麵霧蒙蒙的。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麵已經下雨了。
他衝進來，憤怒的拳頭直接招呼在趙晚寒臉上，膝蓋往上頂，撞上趙晚寒的腹部。
他是下重手的。
趙晚寒並沒有還手，將受害人打成半死不活的他此刻卻任由任平聲將拳頭落在他臉上、身上。
“小聲，你這是幹什麼呀？”
“快拉開他，在警局還敢打架，把我們警察當擺設是不是？”
“現在的孩子怎麼了，一個個的，叛逆得很，打架都下惡手，往死裏打。”
“小聲，你別衝動——”
許知卿這回選擇了趙晚寒，她蹲在趙晚寒身邊，輕輕歎氣：“你這又是何必，不知道躲嗎？”
任平聲被警察壓製住，站在不遠處，目光膠黏著許知卿的麵龐。
沒過多久，外麵魚貫而入了一群人，為首的中年男人將視線瞥過，不怒自威，大廳裏的氣壓驟然降到最低，警察局的局長快步從裏麵迎出來，“您怎麼來了，先去我辦公室，有什麼事情您打個電話就成……”
保鏢模樣的西裝男人從那一群人中快步走過來，臉色焦急地伸手要去扶趙晚寒：“少爺，您怎麼傷成這樣？”
渾渾噩噩坐上車，媽媽在副駕駛，後麵是許知卿和任平聲。
車廂裏呈現一種詭異的安靜。
手腕上一涼。
許知卿側過臉，像是看瘋子一樣看了眼任平聲，掙紮著，試圖將自己的手腕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