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二幕 時代論調(六)(2 / 3)

“我說……別人發消息來了還是第一時間回複一下吧,這是對人最起碼的尊重。”

“怕啥?反正到時候我可以說我在忙別的事情,再說我人又不會跑……”麵對信義的指責,丟分隻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看,這就是網絡世界帶來的好處,人擁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間,你可以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去……為了自己的權利說一些平常不敢說的話。”

“是麼……我怎麼感覺私人空間更少了呢?之前不是有一個新聞說這些外國手機他們都會監視用戶,然後收集這些數據做成數據庫,以防止日本哪天對自己的‘主子’產生逆反心理時,方便進行應對麼?”

“那些胡說八道的謠言你也信啊?信義。”

“你還記得我們剛剛看的《魔能少女》前傳的預告片麼?那個世界裏麵的兩個國家‘克萊塔’和‘史塔西’不就是這麼做的?用各式各樣的‘電幕’‘攝像頭’和‘廣播’這樣的新型科技監視人們的一舉一動,我感覺那個動漫不是《魔能少女》,反而更像是喬治奧威爾的《1984》,你也有這樣的感覺吧?”

“《1984》?也是個動漫嗎?”

“不是——”信義扶額歎氣,“那是個小說,它刻畫了一個令人感到窒息的恐怖世界,在假想的未來社會中,獨裁者以追逐權力為最終目標,人性被強權徹底扼殺,自由被徹底剝奪,思想受到嚴酷鉗製,人民的生活陷入了極度貧困,下層人民的人生變成了單調乏味的循環。你不覺得那樣的社會和現在的日本很像麼?”

“嗯……至少我們現在還可以坐在火車上,談論著這些事情不是麼?你別杞人憂天了信義。”

談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信義微微點頭對方欣楠的話表示認可。

在經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後,列車終於駛出了津輕海峽的海底隧道,這也意味著二人正式離開了北海道,踏上了本州島的土地,今天的天氣是難得的晴天,陽光透過如同白紗一般的雲層揮灑在青色的大海,積雪堆滿了鐵軌兩側的樹木,形成了一種名為“霧凇”的奇特景象,再加上“海洋效應雪”,使得海岸線的大部分地區,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白色粉末。

現在還隻是秋季,積雪隻有幾厘米;如果到冬天,這附近級積雪可以達到十幾厘米的深度,雖比不上北海道的嚴重程度,但也足夠阻撓一部分人的出行了。植被和遠處城市的遠景像是幻燈片一般在德川信義的眼前劃過,他杵著下巴,用一種無奈的目光注視著身前看景色看得入神的方欣楠,腦子裏開始胡思亂想:雖說在北海道的時候,兩人約定了“假結婚”的計劃,但這也意味著,為了騙過那些大人,他必須陪著這個黑道大小姐相處上至少半年,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女人神叨叨的性格就已經讓他有些夠受的。

信義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方欣楠見麵的那個晚上。那天,他獨自一人站在劄幌的酒店樓頂抽悶煙,還用手機搜索“怎麼和女孩子相處”的相關帖子,上麵寫了“借花獻佛”“懂得包裝”“展現男性魅力”一類;信義覺得這些方法根本就是奔著生理快感去的,與其用這些不切實際且虛情假意的方法,還不如以一顆真誠的心去交往,畢竟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人與人都是相對的,隻要付出一顆真心,自己也會受到一顆真心,他一直以來就是和下田寺這麼相處的。

——信義,你要是能展現出一點幽默感就更好了。

這是今天早上,信義在收拾自己的背包時,下田寺給自己發的信息。

幽默感……他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個詞了,好像從小到大,就沒人誇過信義有什麼“幽默感”,他對於幽默的定義僅限於“嘩眾取寵”和“地獄笑話”的範疇,完全不清楚“幽默感”的核心究竟是什麼。

既然是以真心待人,那還是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表述出來好了。

“我其實從中國留學回來後,就一直在研究奧能成癮依賴症……”

“什麼?”方欣楠看窗外的景色入了神,沒聽清楚信義在對麵的嘰裏咕嚕。

“奧能成癮依賴症……日本奧術師協會說這種病是因為奧術師本人的奧能敏感度下降,產生了不可逆能量鈍化反應。嗯……通俗的來說,你可以把奧能理解為血液,奧能敏感度下降可以理解為發生了‘血栓’的病症;現代主義認為,在神秘學和靈異現象逐漸消退的時代,奧術的基本演繹邏輯可以通過科學的方法去闡述。”

“你相信那樣的說法?”方欣楠擺了擺手,她不像信義那樣受過係統的學院派教育,是個高中輟學的無業青年,所有關於奧術的知識都是她自己在網上學來的,對於信義說的那些專業名詞,她便報出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我說啊……與其咱們去研究這些,還不如去關心一下咱們以後要怎麼過。無論是咱們的那個‘假結婚’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我知道你的意思楠,我隻是想要給你提供一個思路,我認為每個人都可以預測這個世界的未來,隻要他足夠了解這個世界的過往……如果你看過羅馬帝國衰亡史,你就明白為什麼大城市是天然避孕藥,社會可能即將麵臨生育危機;如果你了解王安石變法,你就知道所謂的互聯網金融革命根本就是偽命題,結局也必將草草收場;如果你明白從兩稅法到一條鞭法,再到攤丁入畝的曆史軌跡,你就知道日本泡沫經濟的破滅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德川信義越說越來勁,都開始用起肢體語言了,“我想說的是,所謂的奧能成癮依賴症,根本就不是一個生理疾病,而是一個社會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