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宗教上的崇拜,其實盤古議會的成員信奉盤古更像是“力量崇拜”的一種形式,盤古之力——宇宙的力量,無限的奧能,能實現一切願望力量,沒有人不會崇拜那樣的東西;奧術師對無限奧能的崇拜,就像是普通人對金錢的崇拜一樣,因為從本質上來看,金錢和盤古之力其實是一種東西,他們是“權利”“力量”諸如此類的一般等價物;這麼一想的話,“異端審判局”這個名字會被保留也見怪不怪了,雖然有背棄議會遵從解放神學的嫌疑……
張雨綺還在床上睡著,方欣楠終於洗漱完畢了,她拿起吹風機,走到根本用不到的廚房,插上電源將檔位調到最低檔,開始用梳子梳理自己的頭發。
既然已經說完了自己的那些破事,接下來要說的就是那把自己為什麼總是隨身攜帶的唐刀了——方欣楠當初帶上這玩意兒純屬圖個好玩,因為這把刀是那個“父親”最得意的收藏之一,把這個拿走了他應該會難受好一段時間,如果自己真的遇到了窘境,也可以去典當行把它當掉換一筆應急用的錢;更重要的是,方欣楠小時候看了許多“那個男人”從中國帶過去的一些香港武俠小說,那個時候她總幻想著自己能成某本武俠小說中,某一個武藝高強、人美心善的冷麵女俠,或許在未來某一天懲惡揚善的時候,還會遇到愛上自己、對自己忠貞不渝的男大俠,等二人之間的關係發展到他離不開自己的時候,再想辦法把他甩了,然後和男二號攪在一起、和大反派攪在一起,和二號大反派攪在一起……這樣這一群男主角就會一輩子留在那個朦朧的女俠的陰影中。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江湖上留下的都是姐的傳說……之類。
想到這裏,方欣楠不由得樂開了花,出於這樣的心理,她就這樣在離家出走的時候帶上了那把唐刀,走在街上四下無人的時候,她還會時不時的拔出寶劍,嘴裏念叨著“蒼啷啷拔出寶劍,嘩啦啦馬踏連營”,比劃著那些小說裏描述的招式,還不忘發出“嘿”“哈”“謔”的聲音——直到某一天,自己在街上犯病的場景被南京某個電視台的記者拍了下來,這個畫麵甚至還上了當天晚上“每日一笑”的節目。自詡臉皮厚度堪比城牆拐角的方欣楠,頭一回感覺自己丟臉丟到了銀河係外,從那以後她便會克製自己這種神經大條的衝動,偶爾隻會在張雨綺麵前耍耍瘋。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那些事情是真的,該有多好。
無論是成為女俠、當個心機女把主角團耍得團團轉、偶爾發一下瘋站在反派一邊說些毀滅世界之類的瘋言瘋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如果真如議會那群宗教狂熱分子所說的,盤古之力真的存在的話,自己要是獲得了盤古之力,會不會能借助奧能的力量,實現那個願望呢?盤古之力是“力量”,並不算像阿拉丁神燈那樣有自己的“思考”,力量是絕對理性的東西,這種絕對理性構成了奧術本身所遵循的物理法則——能量守恒,等價交換。
頭發已經吹幹了,方欣楠準備出門……
——可是……出門,該幹什麼呢?
“哈欠——早上好楠……”
“早上好綺。”
張雨綺光溜溜的從床上爬起來,迷迷糊糊的走進洗手間,開始洗漱。可過了幾分鍾後,她察覺到了不對,回過頭來一臉驚訝的看著方欣楠。
“你忘了我現在也是廢青了麼?”
方欣楠扶額歎氣,她也是在自己剛剛準備出門的一瞬間才覺察到這一點的,在異端審判局當執行官的“雇傭兵”生活已經把自己搞得完全不像是個正常的年輕人,遠的任務比如上海那一次不談,這次光是追捕章翰海,自己就在樓頂冒著雨被凍了好幾個小時,隻能靠刷手機打發時間,要不是自己的“絕對感知”能力,她恐怕還得目不轉睛的盯著下方的街道。
不知道在屋頂上上躥下跳、四處追捕為非作歹的奧術師的生活算不算得上是“成為了女俠”,但這和方欣楠想象中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大俠有一天也會對自己的生活感到厭倦——可人一旦開始重複的、機械性的在每一天做同樣的事情,那就不能稱得上是活著了,那隻不過是把一天活了三百六十五次而已。
“那為了慶祝我們成為新時代的廢青,我們一起去慶祝一下如何?”
“我說……這種事情有什麼值得慶祝的地方麼?”方欣楠又歎了一口氣,從某種意義來說,張雨綺這家夥其實也挺神經大條的,簡直就像是自己在另一個世界的翻版。
“不知道……但總歸得慶祝點什麼吧?不然每天都是渾渾噩噩的活著,這也太不像話了對麼?人活著總得給自己一點動力,比如說明天吃什麼、或者晚上下雨看到了彩虹之類的……”
“很難想象這種像是大齡文藝女青年的話會從你嘴裏說出來。”
“我也討厭那種文縐縐的東西,可楠你看起來實在是太孤獨了啊。”
“哈——扯什麼犢子?我哪裏看起來孤獨了?你今天什麼毛病,一大早就有的沒的。”方欣楠操著她的東北腔,開始在房間裏踱步。
“沒……就是,女人的直覺。”
“我也是女人,為啥我就沒有這種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