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幾乎每天都來,我自然也對你很放心啦,而且你也就畫畫而已。”
“那實在是太感謝你了,要知道人與人之間要構建信任是很困難的,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不客氣!”售票員舉起右手敬了個十分潦草的禮,“不過再過兩個小時館長就要回來了,你可別在裏麵待太久啊。”
因為有大領導要來,所以提前閉館了麼……也就是代表在這段時間內總統府內部都隻有男子一個人,那麼挑選這裏下手實在是最適合不過了。不過也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究竟如何在禁止售票的時候悄悄溜進去?
“哎呀,這不是警長麼,幾天不見你怎麼這麼胖?”
——喵嗚。
男子坐在一處池塘旁的小亭子下,不遠處就是舊時機關辦事的房子,看來他是打算在這裏完成繪畫,他的身邊是一隻胖得可以黑貓。不過這隻貓不也完全是黑色,它的四隻腳都是白色——這種品相的黑貓,在古語被稱作“烏雲踏雪”,因為它的外表看起來就像是一坨黑乎乎的烏雲踩在白色的雪地上——方欣楠是這麼理解的。至於貓咪名字的來源,估計是來自童年時期家喻戶曉的動畫片,畢竟人們在給動物起名字的時候,總喜歡通過外貌特征來辨別——人也是如此。
他將黑貓抱在懷中撫摸了一會兒後,便將其放在地上,然後從手提袋中拿出已經準備好的貓糧倒在身邊的石椅上,然後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它;這個過程持續了大約一分鍾,而後他像是獲得了什麼靈感似的,拿出畫筆,將畫板放在貓咪身前,準備在畫紙上揮斥方遒。
隻可惜,這樣的靈光乍現持續不到幾秒鍾就消失了,隨著一聲驚雷的劃過,棲息在樹上的鳥兒被嚇得四散而去,在這樣的雨天,它們不可能冒著被雨淋濕的風險飛走,除非——它們憑借著動物本能察覺到了即將到來的危險。地震發生前,老鼠會成群結隊的遷移;山洞要塌陷時,蝙蝠們會集體朝著洞口跑去,這也算是動物們的“絕對感知”。
身為高級動物的人類,居然沒有這樣的能力,仔細想想還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出來吧,議會的代行者。”
既然已經被對方發現了,那繼續躲著也沒有任何意義,當麵對質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在心中如此篤定的方欣楠從假山後方現身,而後站在與男子相距不到五米的林間小道中央,她的右手已經準備好了時刻釋放撕裂對方的力量,隻需不到一秒,男子就會化作灰燼。
“這樣的大雨天,好像不是一個適合旅遊景點的好天氣。”
“也不是一個適合畫畫的好天氣——畢竟要是雨水打濕了顏料,那可就不好收拾了。”她一邊淡淡說著,一邊緩緩走向男子。
“說的沒錯,但是這樣的天氣能使我的心靜下來,感受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美景,這樣才能夠畫出好的作品。”
“少裝腔作勢了!”方欣楠提高了自己的音調,“章翰海,隸屬死靈協會埋葬機關,你前段時間殺了一個盤古議會的總管,你就是個殺人犯,居然還在這裏和我扯藝術?”
被稱作章翰海的男子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歎了口氣,而後將右手伸到自己的布袋中。
“別亂動!”
“放心好了,這隻是普通的2B鉛筆,它對於你這樣的A-評級左右奧術師來說根本就沒辦法構成什麼威脅,你當這裏是美國麼?”那的的確確是一隻普通的鉛筆,章翰海用它在自己的畫紙上唰唰,可方欣楠還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不是驚訝對方的舉動,而是驚訝對方能夠直接說出自己的評級。
奧術師評級,顧名思義就是由盤古議會官方對個人持有奧術力量等級的標準評定,從高到低分別為S、A、B、C、D、E六個等級,為了細致分類又在單獨的評級上加上了“+”“-”兩個,也就是總共18個等級,這個評級一般和奧術師資格證綁定,方便企業和事業單位在招聘的時候,作為一種參考方便篩選適用的人才。擁有A-評級的方欣楠,算是這個世界中“力量”等級中上的人。
“絕對感知……是麼……”
“嗯,死靈協會之所以會選擇我進入埋葬機關也是這個原因;這種能力算是一種天賦,也算是一種詛咒,不然的話,我這種普通的死靈能力持有者應該會去當一名醫生,或者殯葬類人員,這也是大多數死靈奧術師們的選擇,畢竟離屍體近一些,總會獲得多得一些奧能。”他用一種特別舒緩的語氣回答著,就好像是在很普通的和人聊天,根本就沒有死期將至的危機感,“人類在步入二十一世紀後,進行的都是不流血的戰爭,戰場從慘烈的凡爾登突然躍遷到了每個人的腦子,也就是顱內戰爭,人們不再流血了,也不會因為戰爭死人,所以我們這類人的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艱難;大多數的死靈奧術師,不是去修煉其他能力,就是去當醫生。”
像是諷刺什麼似的,章翰海嗤笑了一聲。
“被冠以‘死靈’這種貶義詞能力的持有者,竟然全都跑去了當白衣天使救人,這個世界簡直毫無邏輯可言。”
“都是要死了人了,還那麼多廢話,希望地府裏麵有足夠的屍骸滿足你對於力量的渴望。”
“先等等……”眼看方欣楠要釋放奧術,章翰海可能是有些畏懼了,他伸出手打斷了她,“我的隱蔽奧術做得這麼好,你也能發現我的行蹤,這說明你也是具有‘絕對感知’能力的人吧,你能感知出我的評級麼?”
“沒猜錯的話,應該是D+到C+之間。”
“那我們就取平均值好了,我是一個C級的奧術師,我對上一個A-級的奧術師,無論是術式還是力量,我都沒有絲毫的勝算,既然你能隨時隨地之置我於死地,那還不如聽我嘮兩句。”
“死靈協會已經潦倒到讓C評級的人進入埋葬機關了麼?”方欣楠嘲弄道。
“當然了,就像我剛剛說的,因為時代發展的局限性,我這類能力變得越來越冷門,即便天生就具備死靈的力量,大多數人也會選擇去大學選修其他的能力——而剩下的那些人中,又有一大部分人去從事外科醫生、殯葬相關的職業,具備戰鬥能力的人可謂廖若晨曦。我雖然很想改變現狀,但這也是曆史發展的客觀規律,作為唯物主義者的我得去遵循它。”
“所以就殺了那名總管麼?而且還是暗殺,因為無法獲得死靈的力量,再加之不可能正麵勝利,所以采取這樣的卑鄙手段。”
“奧術師們在力量枯竭的時候,就像是吸了毒一樣渾身不乏力且不自在,因為你的身體已經默認了這種‘介質’,突然失去難免會產生戒斷反應——之前歐洲奧術師協會論文期刊上怎麼說來著?奧術就和白糖一樣,是一種溫柔的毒品,畢竟它們是一種空熱量的物質,也就是它們隻提供熱量,沒有任何一點維生素、礦物質等營養價值,而且它們能讓你胰島素飆升,對身體是一種莫大的刺激。”章翰海抬頭看了看方欣楠的臉龐,而後繼續用鉛筆在紙上畫畫,“沒錯,我殺了他確實有這個原因,畢竟我也要吃飯的嘛——我不像其他種類的奧術師,可以通過許多的渠道獲取力量,但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溫柔的毒品?這算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說辭。”方欣楠對這樣的描述嗤之以鼻,在她的印象中,毒品就是暴力、犯罪和殺戮的代名詞,這種東西不可能會存在溫柔的道理,“就為了說一個人盡皆知的道理,就在這裏拖時間麼?據我所知,沒有人會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