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自然不如天算,這日杜如晦到了人家府上才被告知這家突有事故,人倒是仗義,毀約金備的足足的,杜如晦樂得清閑,想著房喬平日食量小,而山楂酸甜,最是開胃,便大方了一把,去翠雲軒買了一包山楂雪球。走在路上卻聽小巷中隱隱傳來咿咿呀呀之聲,不知哪個戲班練戲,中氣倒足得很,杜如晦正要邁步離開,忽而聽得一陣低沉的唱腔。???這聲音?杜如晦的耳朵登時豎了起來,可房喬今日明明說自己怕遇到叔叔嬸嬸,依舊會在山上呆著,可這聲音又太過熟悉。杜如晦一步一步地朝著發出聲音的院落走去。
此時的房喬正在唱《浮生六記》中的串場,唱完了便稍作休息,饒有興趣的看著戲班裏的老生和青衣對詞,兩人眼波流轉間,似有道不盡的情意綿綿,他點著拍子,哪知道杜如晦已經到了戲班院外。這時李騰雲朝門外看去,一名身著深紅長衫的公子正帶著疑惑不解的表情走來,李騰雲迎了兩步:“敢問公子有何貴幹?”杜如晦見有人迎了出來,拱了拱手:“請問先生,方才唱戲的是何人?聲音渾厚,在下聽著倒有些耳熟,就冒昧過來認識一下。”李騰雲見杜如晦彬彬有禮,心裏打鼓:莫不是來探聽消息的?於是便強作鎮定:“是本班正在排練《浮生六記》,過兩日要去貴人府上表演。”房喬出於好奇,向門口看了一眼,這一眼可算嚇破了膽,杜如晦怎會在此?明明挑著他有約的時候出來的。想起素日杜如晦對自己碎碎念著的諄諄教誨,隻恨不得自己原地隱身。幸好他方才練得口渴,進屋飲了一碗水,出來後就在門旁邊坐下,有大半個門坐遮掩,在院門口也看不分明,他趁著李騰雲交涉之際,從旁邊繞過,直接一個縱身越上院牆。院外是一排桐樹,此時桐樹枝繁葉茂,倒是個隱匿身姿的好地方,他站在院牆邊,一隻腳向桐樹夠去,這邊卻聽得杜如晦已經在李騰雲的相邀下進了院,事發突然,他拽住一根粗壯的樹枝,一用力,直接躍到桐樹上。李騰雲當然不欲更多人知道班中花臉不知所蹤之事,雖不見房喬身影,卻也將戲班成員含糊介紹了一番,杜如晦不好叫戲班中人挨個唱一遍方才的唱詞,隻認為是自己想多了、聽錯了,道了別就轉身離去。房喬剛鬆了口氣,卻聽到樹下有狗叫聲,吠若瘋癲,他心道隻怕是隻惡犬,突然腳下一滑,手裏的樹枝被擼掉一串葉子,也沒能擋住下墜之勢。
“啪嘰”,一股惡臭直衝天靈蓋!房喬瞬間呆若木雞,這重重疊疊的翠綠枝葉下,竟是一處糞坑!短暫的失神後便是眩暈,臭,臭不可聞,房喬的眼前仿佛隻剩下“臭”這個字。這時戲班裏的小豆子爬上牆頭,哈哈大笑起來:“李伯伯,房公子掉進糞坑啦!頭上還頂著兩片桐樹葉子!”一群人瞠目結舌,忙去想辦法,正逢院外有一甘蔗販子,李騰雲買了一整支甘蔗,讓戲班的武生把房喬拉了上來。戲班裏的女孩子都掩口偷笑,一群大男人也憋得滿麵通紅,李騰雲笑著驅散眾人,給房喬燒了水,備了新衣服,都忘了問房喬因何發生此種人間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