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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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府內的大多數人都已歇息。
細雨輕打屋簷，兩抹黑色身影在夜色中穿梭，最後停在了宸王府某間院子的門外。
葉煙離身上有內傷，奔波至此已是不易，落地時，身形微微搖晃，好在她及時扶住了院外的石牆，才沒有發生當場跪在地上醜事。
十九想去扶她，她擺了擺手，挨著石牆弓著腰深深地喘了口氣：“無妨，我無礙。”
十九轉而去敲院門，暗衛歸來，與普通下人進門不同，有扣門時的暗號。
很快，有下人從裏麵將院門打開，是個與十九裝束差不多的年輕人，葉煙離此前與弟弟在萬珍樓遇到顧夜瀾時，曾在顧夜瀾身邊見過此人，應該是顧夜瀾身邊的貼身侍衛。
那侍衛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隻是看了葉煙離一眼，便朝十九道：“殿下還未歇下，進去吧。”
不卑不亢，倒也是個人物，葉煙離在心中咂摸。
十九側過身，為葉煙離讓出路，道：“主子。”
十九極其恭敬的姿態落在侍衛的眼裏，看得若有所思。
葉煙離並未多言，抬腳便朝亮著燭光的屋內走去。
十九在她身後默默跟上。
侍衛關門時，回頭多看了這主仆二人一眼。
明明十九被殿下派到這葉姑娘身邊沒有幾日，他二人瞧著倒是行事默契，十九也全然不像是剛離開時那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了。
這葉姑娘倒是很有本事。
……
葉煙離看著書案上的金獸香爐，香爐巴掌大小，嫋嫋香霧從金獸腳下的四方蓮花底座升起。
顧夜瀾見她長久地盯著這香爐看，提起這香爐是他母妃，當今的雲太妃贈他之物。
當年他平定番邦，凱旋歸來，先皇賜予他嶺南封地，他人前矜貴顯赫，人後卻一夜一夜的夢見血流成河的戰場，夢見那些來自同胞或敵軍的哭聲與哀嚎。
世人皆稱他是戰神，沒人知道在這赫赫戰功之下的傷疤究竟有多深多痛。
雲太妃便給了他這個香爐，還為當時的他親手調製了不少安神香。
那些混著血淚的昏暗過往，如今在“宸王殿下”的口中，變得風輕雲淡。
葉煙離聽著聽著，原本隻是覺得這香爐形狀有趣少見，現在卻久久移不開目光。
顧夜瀾坐在桌案後，手裏拿著一本書卷，他抬起眼，便看見葉煙離隱在繚繞香霧後的蒼白的臉色。
他沉默一瞬，道：“其實你不必跑這一趟，你的貼身丫鬟，我已經安置妥當了。”
葉煙離抬起頭來，望著顧夜瀾露出一個笑，不是奉承時那種疏離的假笑，眸子裏滿是真誠：“我自是知道殿下會安置好芳竹的……隻是既然承了殿下這個人情，我總該來當麵感謝殿下一番。”
“高門貴女，深夜穿著夜行衣溜出來感謝我，還真是不易。”顧夜瀾掃了她一眼，嘴角彎了彎，“況且，不過是被關在柴房幾日，怎麼叫自己憔悴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