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擱下筆,起身重新找一個幹淨空白的詔書,提筆寫下兩份一模一樣的詔書,拿給景元帝看。
景元帝掃了一眼,冷哼道:“你弄壞了朕一份詔書,記得賠朕。”
“我在宗正寺幹活,一文錢的俸祿都沒有,我還貼錢呢。”柳宣當即反駁。
景元帝‘切’了下,蓋了印。
“拿去尚書省蓋印去吧。從明天開始,就不用去宗正寺了,來禦前。”
柳宣忙不迭離開含章殿。
再待一會兒,景元帝估計會拿著硯台砸她。
出來時,她長長呼出一口氣。
薛莊啊薛莊,你這一擺爛把你兒子的前程都擺沒了。
誰知,她剛鬆口氣,就看到德妃朝她走來。
柳宣四處看了看,這貨是守在含章殿?
怎麼不進去?
十二月的冷風出來,德妃打了個哆嗦,縮了縮身體。
相互見禮後,德妃久久不言。
柳宣靜靜等著她開口。
半晌,德妃輕聲說:“之前在含章殿跟你爭吵,我不是針對你,你不要介懷。”
柳宣點點頭。
“我真的不是針對你。”
柳宣愣住了。
“我不是針對你。”
德妃的聲音忽然哽咽起來,柳宣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嚎啕大哭,以免驚動含章殿內的景元帝。
柳宣遞給她一方帕子。
德妃接下了,擦了擦眼淚,又繼續落淚。
她的婢女喜鵲上前一把扶住她,扶住她慢慢往回走。
柳宣站了一會兒,聳了聳肩,朝尚書省奔去。
走了一會兒,喜鵲低聲安慰德妃道:“娘娘,您不用太傷心,皇長子始終是陛下的兒子。”
剛剛,德妃來看陛下,發現柳寂立在含章殿外,母子倆聽到柳宣的觀點,覺得把胡成留在身邊不太好。
她跟柳寂說,還是給胡家一筆錢打發了吧,或者推薦他去外地當官,不要留在身邊。
然後……
柳寂居然溜了。
德妃對他很失望。
她想起那天在含章殿跟柳宣吵架,柳宣那個架勢充足有理有據的樣子,雖然讓她當場下不來台,事後她卻不生氣。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要是柳寂跟柳宣似的,她必不會去含章殿,而是老老實實呆在玉堂宮,繡花做菜。
喜鵲攙著德妃慢慢往前走著。
忽然拐角那邊傳來一陣說話聲。
“皇長子殿下,你似乎很不開心?三皇子新喪,你要節哀順變。”
——是賢妃和柳寂!
德妃迅速跟喜鵲對視一眼,也顧不得傷心了,隻是手一揮,吩咐身邊人不要出聲。
牆那邊的柳寂開始說話。
“賢妃娘娘,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皇長子客氣了,請說。”
“十弟總是跟你吵,你讓他往東他就往西,你生氣嗎?”
“嗬嗬,是有些生氣的。”
“可是你卻從來沒有試圖糾正他,為什麼?我,我是說,你為什麼不讓十弟聽你的。”
“因為陛下不喜歡唯母是從的孩子。
我是陛下的妃嬪,陛下有很多的妃嬪,今日是我受寵,明日不知又是誰?但他永永遠遠都是陛下的兒子。
作為母親,我口口聲聲說愛他,到頭來卻因為害怕失寵而讓他幫忙爭寵,我愛的不是他,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