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小遊子悄悄遞進來一把瑟,並建議柳宣坐在窗下美人榻彈——離太後寢殿近。
於是柳宣開始鼓瑟。
鼓了兩個時辰後,太後身邊念珠嬤嬤過來探監。
行完禮,念珠歎口氣,似有些無奈:“雲中君,奴婢問您一句,您在鼓瑟的時候想什麼?”
一定是太後讓問的……柳宣一臉真誠道:“先帝。”
念珠有些懷疑地看著她。
柳宣的眼睛很真誠。
“小時候,先帝坐在未央宮的台階上,懷裏抱一把瑟,我坐在他身邊,他先鼓了一曲,然後慢慢教我。”
柳宣的目光遙望著未央宮的方向,仿佛要越過長樂宮高高的宮牆,飛到那個鮮花盛開的季節。
她的眼裏噙著淚,感情飽滿真摯充沛。
念珠微微震驚,旋即福了福身:“算是奴婢求您,別彈了,晚上奴婢會好好給您做兩個小菜。”
柳宣的目光緩緩轉向她,有些茫然和不解。
“我思念自己的祖父,跟……”
“求您了!”
念珠丟下這句話,快步離開。
看來陛下沒有騙我……柳宣暗想。
果然,最能打動太後的,不是淮陽王,而是先帝。
柳宣把瑟丟在一邊,趴在窗戶口,人有些懨懨的。
到了晚上,念珠果然依約送來食盒,滿食盒都是柳宣喜歡吃的。
第二天,念珠再一次送飯,並低聲懇請她:“雲中君,要不您繼續鼓瑟吧?”
柳宣咽下一口暖暖的鮮蝦粥:“啊,不是不讓我彈嗎?”
怎麼反反複複的。
念珠看了看她,嘴唇微動。
待柳宣吃了個半飽,把碗筷擱在托盤上,念珠遞給她一方絲帕,略顯遲疑道:
“昨晚太後沒有睡好,問了好幾句怎麼沒有瑟聲了。”
念珠記得太後問的時候,臉上有些淡淡的悵然,像是很懷念。
柳宣擦了擦嘴,把帕子丟在托盤上,通過窗戶把托盤遞給念珠身後奴婢:“沒問題。”
念珠感動的熱淚盈眶,
“謝雲中君,要是有其他的事情,奴婢會派人過來傳話。”
柳宣忽然想到什麼,問道:“宮中其他人不會鼓瑟嗎?”
“會。隻是感情沒有雲中君這般真摯。”
“我知道了。”
吃完早飯沒多久,柳宣就看到太後的鑾駕出去,快到中午時才回來,想來是去送淮陽王的。
柳宣瞅準太後在宮裏的時間,閑下來就鼓瑟。
當然,她會避開太後的休息時間。
被關三天後,到了第四天早上,念珠傳太後的旨意,說柳宣可以回去了,不用跟她謝恩了。
太好了……柳宣麵子上裝作依依不舍道:“太後身體不適嗎?怎麼不讓我謝恩呢?”
念珠用複雜的眼神看了掩飾不住興奮的柳宣一眼。
“太後身體很好,至於其他事,您還是去問陛下吧。奴婢真心請您,不要去找太後謝恩。”
柳宣當然聽勸,卸下腰間的佩玉和扳指,賞給這幾天照顧自己的人,然後忙不迭地跑回未央宮。
她很想知道,陛下又幹啥了。
本來她都快跟太後締結高山流水之友情了,怎麼就山崩水裂了。
她先去了含章殿,問了人,才知道陛下在西暖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