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消息傳的飛快。
柳宣騎馬剛踏入興慶坊,就遠遠看到裴寬立在雲中君官邸大門前。
原本皮膚黝黑的裴寬,臉色更黑了。
柳宣翻身下馬,把韁繩扔給小跑過來的董大武,深吸一口氣。
她其實有些怵裴寬的,畢竟是她的老師,曾經拎著耳朵讓她學各種技能。
信步走到門前,柳宣擠出一絲笑容,正要辯解,卻見裴寬頭也不回地抬腳進了門。
來到九逸堂,裴寬這才找了個位置坐下。
柳宣走到首位坐下,想了想,給自己辯解道:“……太傅,您也想想,徒弟哪有那麼蠢……”
她激怒魏靜姝口出妄言,看起來會惹陛下生氣,實際上陛下滿欣慰手底下有人辦事漂亮的。
太後也沒有責怪她。
德妃配合她困住柳寂不在陛下跟前現眼。
雖然大家事先沒有商量,但事後配合的相得益彰。
至於以後的事……
哪怕魏靜姝如願嫁給皇長子,也不會對柳宣能造成任何傷害。
裴寬麵無表情道:“那你為什麼要故意激她?說到底,她傷害不了你半分?”
這話直擊核心。
裴寬不是在為魏靜姝說情,而是覺得柳宣手段狠辣。
作為君主,應該多用仁恕之道。
否則,底下人會生變的。
柳宣沉默了半晌,幽幽歎口氣:“太傅,我奉太宗命令為國戍邊,十年來,不敢有任何懈怠。
祖父曾告訴我,有時候絕情的做法,反而最能保住情誼。比如魏靜姝,她隻有遠離皇室,才能保住她自己。”
柳宣歎口氣。
魏靜姝腦子不好使,又涼薄自私,留在皇室,隻會讓她的欲望日漸高漲,而她的手段無法應對伴隨欲望而產生的危險。
但……
柳家不養廢物。
柳家的廢物很容易絕後。
裴寬漠然了,看著柳宣清澈的雙目歎息不已。
可惜,魏靜姝不會感激她,隻會怨恨她。
裴寬以為她是氣血上湧激怒魏靜姝,沒想到她是極其理智的做法,那也就沒有必要提點這個學生了。
隻是……
裴寬回頭望著匾額上‘雲中君府’四個燙金大字,心裏莫名悵然,總覺得這個學生越來越陌生了。
柳宣則沒有裴寬那麼傷春悲秋。
董大武請示九月十五的比試,他們很有信心贏過中央軍。
要是同等人數,他也不會這麼妄自尊大,比對方多了十幾個人,作為抗擊柔然第一線的他們,要是比不過中央軍,那可說不過去。
董大武跟柳宣請示,要不要讓著中央軍?
免得陛下麵子不好看。
“……不要。”柳宣輕輕搖頭,“本來這次比試就有試探兵力的意思,若是一味相讓,反而容易讓陛下不開心。”
陛下要削藩,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她要是在這個節骨眼跟皇帝不對付,等景元帝騰出手來,有她好果子吃。
隻有削藩塵埃落定,她才能跟陛下談回封地的問題。
反正削藩主要也不是削她,而是像越王等跟景元帝關係遠的諸侯王。
“最新邸報。”蘇桃拿著一份竹簡過來,沉聲道,“右衛大將軍燕昭調任越王太傅,今日啟程上任。”
越王,封地內有銅礦,有海,挖礦有錢,煮水得鹽,是諸王裏實力最強的一個。
燕昭調任越王太傅,也就是讓燕昭監視越王。
不出一年,陛下定然正式削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