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區中庭的花園逛了一會兒,坐在亭子裏,看了一段時間一黑一白兩隻泰迪,玩耍的活潑樣子。
之後,我就回到了我的出租屋。
“不好意思了,你別害怕,我是來拿我的燈的。”一打開門,一個穿著粉色的抹胸,白色的牛仔褲的女人,就急著向我解釋道。
不過,看她手裏拿著大門的鑰匙,我就大概明白了。
“你是前租戶吧,房間保持得挺幹淨的。我叫李張栩,還沒布置房間呢,你可以隨便進去。”我說道。
“鑰匙,我需要還給你嗎?”她把鑰匙遞給了我,“真的抱歉了,我沒想到剛退租,這麼快房間就已經被租出去了。我叫澄空。”
“不用了,我明早會找鎖匠來重新配鑰匙的。”我說道。
就這樣,我陪著她走進了臥室,從床底下找到了一盞補光燈,還擦上電源試了試。
“沒有它是真的不行啊!”她拿著燈,興奮地說道,“我平時在網上做直播,這間臥室比較明亮,反而可以不用補光。久而久之,我都忘了有這盞燈了。不過,今天暫時是在網吧播出,那裏的光線太暗了,拍出來全是彩色的噪點。我才趕緊過來拿走它。你看,按這個鍵就是冷光燈,按這個鍵就是暖光燈,不錯吧?”
“要不,我還是喝杯咖啡才走吧?”澄空走到電視櫃前,打開其中一個抽屜,拿出了兩袋咖啡和兩個玻璃杯,“放心吧,是我前幾天才買的,肯定沒有過期。”
沒想到的是,她還找到了一袋奶粉,加在了泡好的咖啡裏,對我說道:“這樣就是拿鐵了。”
“你都不會笑的嗎?”澄空突然這樣問我。
“在陌生男性家裏,你都不會怕的嗎?”我反問道。
接下來,我們之間的氣氛仿佛來到了沉默的冰點。
但是,她很快又微笑了起來,眯著像兩彎月牙的眼睛,對我說道:“第一,在幾天之前,這裏還是我的家裏。第二,我也不怎麼害怕弱不禁風的陌生男性,看來是家裏不怎麼給你飯吃,對吧?”
就這樣,我竟然開心地大笑了起來。
可沒多久,一股悲傷的情緒又湧上了心頭,從外人的角度看來,我一定是滿淚盈眶了吧?
“真的是好笑,眼淚都給我笑出來了。”我趕緊用說話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你真的是個怪人呢!”澄空也笑了起來,說道,“這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講,還是說吧!你真的很像我姐姐呢,從小到大都怪怪的,但卻是個好人。當然,我不是說你像個女生的意思。”
言畢,我們開始靜靜地喝咖啡。
有一種很舒適的感覺,令我回憶起一開始的自己。
那個想賴在床上不起,永遠不離開家門的自己。
十分鍾以後,她還是向我揮了揮手,關上了大門離開了。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害怕起看別人的背影的?
剛才舅舅離開的時候也是這樣,不知道為什麼,一個背影就會令我覺得惆悵?
你該長大了,李張栩!
我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我站在陽台上,一直注視著從樓底走出來的澄空,像一個火柴人那樣,走過了中庭的花園,來到了門口,終於消失在了車水馬龍的街頭。
街口,有一家占了兩層樓的大型網咖,我想,她有可能還沒有找到新的住所,所以暫時在網咖裏生活、過夜吧?
當晚,我在粉色的小床上睡得很好,沒有再做噩夢。
第二天一大早,我做了一個很小的決定。
那就是,我並沒有找鎖匠來換門鎖。
是因為我想買下一個希望,讓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女生再次打開那扇大門嗎?
其實,我並沒有想和那個女生之間產生什麼樣的聯係。
但是,我已經無法再麵對沒有期盼的生活了。
後來,那種被我默許的怪事,終於發生了:
有時候,回到家裏。明明關好的電視,卻正在播放一些外國的電視劇。
有時候,我突然找不到的眼罩,會出現在沙發的縫隙中。
有時候,我看過的書擺在桌上,書簽卻卡在我還沒看過的內容。
有時候,就算我沒洗澡,衛生間的蓮蓬頭也沒有關上,我的洗發水和沐浴乳的用量也比之前消耗得快得多。
我幾乎已經默認了,有一個外來的寄居者,在陪伴我生活。
最後,我甚至去逛了商場,買回了一些適合女生體型的衣服褲子,用袋子裝好,擺在了洗衣機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