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繩子的另一端,則垂在了地麵上。
突然間,我注意到相機旁邊立著一張生日賀卡,裏麵寫著七個字:“藏起相機,何妄言。”
我很確定,那是我自己的字跡。
“什麼東西啊?”媽媽站在廚房,回過頭大聲地問道。
“是跳繩!”我趕緊將編織繩從冰箱門把上拆了下來,舉在一個她看得到的地方。
“哦,是你爸減肥用的。昨天也放在冰箱了,等他下班回來,一定好好說他。”媽媽憤慨的說道。
接下來,我找到了跳繩的矽膠手柄。
啪!
冰箱門突然自動關上了。
我大概明白眼前的一切,是出於什麼樣的機製。
應該是昨天的我,在冰箱裏設置了一台定時拍照的拍立得,為了防止自動關門的冰箱關上門,所以,我拆開了爸爸的跳繩,將繩子的一端係在門把上,另一端則拿在手裏,用於控製冰箱開門。
果然,我將相機從冰箱取出之後,又在相機後麵找到了四張已經顯影的相紙。
很奇怪,照片上隻有一個長著狐狸腦袋的男人,貼著白色的牆壁站著。
我應該就是這個長著狐狸腦袋的男人吧?
我如此想到。
因為,不管是體型、穿著,還是胸口的銘牌,那男人都和我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不是和小鎮一樣。
我們鎮上的居民,都長著動物的腦袋。
除了拍立得可以給自己拍照以外,我們沒有其他能知道自己長相的工具。
人與人之間,也全靠胸口的銘牌來分辨彼此。
當然,我隻在夢裏,見到過一個長著人臉的女孩。
但是,我們小鎮的居民都知道,隻有非常有錢的家庭,才有可能擁有一張人臉。
想到這裏,我仔細看了一下四張照片,得出三點異同:
1、 我都是一副被空氣襲擊的樣子。
2、 我的下腹部都有一個傷口。
3、 每張照片,都有一些古怪的黑色汙漬,卻分布在了不同的位置。
想到這裏,我一邊吃麵包,一邊帶著相機回到了我的臥室。
在我的臥室裏,除了一張床,還有一台電腦、一個掃描儀和幾台數碼相機。
為什麼我沒有用數碼相機來拍照呢?
我打開數碼相機,檢查裏麵的數據。
結果,都是一些街頭的風景,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當然,還有一點很奇怪: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數碼相機裏,所有的照片都是昨天拍攝的。
不僅如此,我的電腦上,也隻有我昨天的照片。
我記得我媽媽曾經坐在病床上,對我說:“醫生說,你的大腦從今以後,隻能保留一天的記憶了。”
但是,難道我昨天才開始攝影,就買下了幾台數碼相機、掃描儀嗎?
或者說,我曾經清除了數碼相機和電腦的數據,隻留下了昨天的照片?
還有,為什麼我又記得媽媽在病床上對我說的話呢?
那不算是超過一天的記憶嗎?
我的大腦越想就越痛,甚至額頭也開始發熱、盜汗。
於是,我隻好收好照片和拍立得,背上一台數碼相機,帶著一本日記本,離開了家。
聽我媽說,一些重要的事情,都被我記在日記本裏了。
所以,坐在公交車上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翻看日記上的重要內容:
何妄言,原本在地鐵站工作。
一次被暴躁的乘客王某毆打時,啤酒瓶擊穿了頭部,所以術後失去失去了長期記憶。
目前,在一名知名作家虛綸手底下打工,主要做的是校對文字、拍攝素材的工作。
虛綸在鎮中心的虛綸大廈裏,坐2路公交車於虛綸大廈站下,再上虛綸大廈的603室就能抵達。
所以,我每天拍攝照片,是作為虛綸的素材來使用的嗎?
日記還提到,我們之間有保密協議——我不能將虛綸的創作內容和素材流出。
說不定,虛綸還很喜歡我的這種病,不用擔心自己的創作會被他人剽竊。
“做什麼公務員啊?”公交車上,一個長著熊腦袋的老奶奶,打斷了我的思考。
隻見,她對抱在懷裏的小熊仔說道:“在我們鎮上,當然是做作家才穩妥啊!誰不愛看小說,誰不靠著虛綸的作品活著啊?你要許願,當然就是許願成為作家啦!”
小熊仔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熊奶奶,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就算隻有一天的記憶,也能當作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