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瀾走到床邊,摸了摸景濛的頭,“阿斬,對不起。”
景濛淒然一笑,看著他,“跟我在一起真的很見不得人嗎?”
“不。”謝千瀾歎氣,這話他已經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你還年輕,你以後會遇到更好的男人,他會比我更疼你,更知道如何愛護你,也願意娶你,在遇到那人之前,你要好好愛惜自己。”
景濛垂下頭,一言不發的穿衣服,離開房門前,她背對著謝千瀾,說:“那樣的男人,我早就遇到了。”
景濛離開了謝府。
這是這大半年以來,她第一次沒有在謝府過夜。
她出府就施展輕功離開,似乎一刻也不願留。
也就沒有注意到暗處的黑衣人。
黑衣人等了一會後,也悄悄離開。
他一路疾馳,進了一家客棧的二樓房間。
“公子,謝府附近沒有任何人盯守,劍斬似乎是不想讓謝大少覺得他被關著,她手底下的人在刻意避開那附近,謝大少若想跑隨時都能跑。”
“可他沒有。”被叫做公子的男子打開折扇,微微一笑,“半年了,謝大少以被囚禁之態,卻沒有絲毫逃離的想法,有點意思。”
“公子,接下來如何做?劍斬武功高強,我們的人壓根跟不上她,也不知她下一步會做什麼。”
“別急,這件事急不來。我們的貨要想進入風翊,必須得她點頭。可偏偏這個女子太固執,不過是些假藥,又吃不死人,她竟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公子眸光變得陰沉,“殺人鼠輩進得風翊,本公子的貨竟進不得,這算哪門子的暗市規矩?!”
黑衣人不敢隨意附和,這確實說不過去,暗市上人命都能買,假藥卻不能賣。
可偏偏這種見不得光的買賣本身就沒有道理可講,劍斬拳頭夠硬,他們就隻能乖乖按照她的規矩辦事。
她今天就是說他們長得她看不順眼,不許他們入風翊做買賣,那暗市裏也無人敢買他們的東西。
他們想要打聽消息,也得從劍斬小姐這條線過。
若非如此,他們也沒必要打聽個謝大少就花了半年之久。
黑衣人沉默了良久,小心道:“或許這與那謝家大少有關,聽聞他前幾年身子不太好,有人用假藥混入真藥,讓他吃壞了肚子,之後劍斬小姐便接手了暗市,不許任何人賣假藥。有不怕死的偷偷賣,全部被她殺了。”
公子哼笑一聲,“看不出來,還是個癡情種。”
突然,他眼眸微眯,“如此也好。繼續打聽劍斬去向,本公子要與她見一麵。”
“是,公子。”
公子不屑勾唇,“既然她如此喜歡管束她之人,這世間又不止一個謝千瀾。”
極樂間。
微愉看著桌上的幾大壇酒,擔憂道:“妹妹啊,不能再喝了,該回家睡覺了,聽話啊。”
景濛臉頰泛紅,雙目迷蒙,染著笑意,可那笑容卻看得人心裏發酸,“我被攆下床了,沒地方睡覺。”
“姐姐給你安排房間,可好?”微愉試探道。
“不,我還有事。”景濛衝微愉一笑,“微愉姐姐,我先走了。”
說完,她仰頭灌完最後半壇酒,抬手抹了抹嘴角的酒漬,離開了極樂間。
景濛這幾年時常來此喝酒,微愉知道她酒量好,但每每還是擔心,立刻吩咐小廝,“去送景小姐,她若讓你回你就回,沒讓你就跟著。”
“是。”
不過如往常的每一次一樣,小廝出去一會就回來了,說道:“景小姐給了賞銀,讓我不必跟著。”
“哎,又是這般。行了,你收著吧。”
“謝姑娘,姑娘放心。這一路我認識不少客棧裏的小工,他們客棧開一宿,有時候能看到景小姐,我都跟他們說了,看見時多注意一下。”
“行,也算沒白給你賞銀,去做事吧。”
“好嘞。”
但是景濛卻沒有朝著城裏走,而是去了城門口的方向。
離開前,她吩咐手下人,“盯著謝府,誰若敢與謝府議親,立刻報給我。若我沒回來,不惜一切代價阻止親事,不可傷他。”
“是。”
“那當初追殺他的人逃到哪了?”
“回主子,成周縣。”
景濛星夜出了城,直奔成周縣。
她速度很快,加上在風翊黑白兩道她都能找到消息,很快就追上了那人。
她也不殺他,隻在夜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床頭,用劍抵住他的脖子,靜靜的等他醒來,然後在男子的尖叫聲中離開。
後來男子開始不住客棧住荒廟,每逢半夜依舊會被驚醒,然後再次對上那雙冰冷無情的眼。
再後來,他盤纏用光,隨身帶的食物被景濛踩爛,她在旁邊生火烤肉,男人餓得兩眼冒光,卻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女子就是來折磨他的。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他們那不管事卻以武力震懾所有人的盟主,在追殺戲弄一人。
在得知這人曾參與屠殺謝氏忠良後,爭相送上消息。
那男子如今就像是被圈圍住的羊,無處可逃,身後還有一人提著刀步步逼近,也不知那刀會在什麼時候刺向他。
這種折磨,男人隻挺了半個月。
他幾乎是跪在景濛麵前,隻求一死。
“女俠,女俠求求你,你給我個痛快吧,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半個月,男子從大腹便便變成如今瘦骨嶙峋,眼底下的黑色讓他看起來如孤魂野鬼一般。
景濛卻是不為所動,“你受不了?當初你們追殺他的時候,他就受得了了?”
她一腳踹開男子,冷道:“繼續逃。”
這時,一個溫潤好聽的嗓音傳來,“姑娘,他既已求饒,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何必苦苦相逼?”
景濛抬眼看去,一個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緩緩走來,手中拿著一柄折扇,容貌清俊,一雙桃花眼帶著溫和的笑意,仿佛能包容世間的一切。
景濛看著他,沒說話。
男子走近幾步,對著景濛拱手作揖,“姑娘見笑,在下明佑,遊曆至此,正好看見此景,忍不住多嘴,還望姑娘莫怪。”
景濛冷冷盯著他,“滾,不然殺了你。”
明佑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溫和又無奈的笑,“姑娘分明不是很狠辣之人,在下不曾感覺到任何殺意。”
他指了指地上的男子,“不知他是如何冒犯了姑娘,姑娘要如此懲治於他?”
景濛:“關你屁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