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哪裏的人,也不知道你是誰的。
這句話讓銀古覺得自己的胸膛好像被貫穿了一樣。
——……可是,對於你的媽媽,我隻知道一件事。
銀古睜大了眼睛。
——她為了保護你,把短刀放在了你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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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黎明的時候,沼澤的方向就像燃起了雪白的火焰似的明亮了起來。
站在小屋的門前,就仿佛太陽已經出來了一樣,整個視野都被光遮蓋了。
銀古將視線從奴伊身上轉開,手指向沼澤。
——……銀蠱?
奴伊不開口地向銀古示意:
——沒關係的。我會保護你。
根本不是沒關係吧。銀古想這樣叫出來。
可能的話,他馬上就想帶著奴伊逃出去。
可是銀古想到,接下來還有不能不做的事情,他作出了覺悟。
已經來到這裏了,那麼不管是被汙穢的沼澤,被弄髒的光筋脈,還是奴伊所犯下的過錯,以及追溯到的源頭,所有的一切都必須破壞掉才行。
無論是什麼樣的故鄉,對有些人來說都是異鄉,而無論是怎樣的異鄉,都是對有些人來說的故鄉。
這個地上並沒有讓所有的人都能平安的地方。
而這裏也是一樣。
是我們讓這個沼澤地產生了如此的痛苦。
如果放著不管的話,那麼永暗又會出現的。一定要趕在那之前才行。
銀古暗自下定了決心。
奴伊喃喃自語道:
——阿善,最最不幸的事啊……莫過於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銀古茫然地問:
——……難道忘記不好嗎?
雨後,永暗留下了一句謎一樣的話語:
——阿善……正因為有就算是光酒也無可奈何的事情……這個世界才有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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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條魚,可以讓變得巨大的永暗在黎明時分沼澤表麵發出的銀色光芒下恢複成原本的大小。
它的名字叫做銀蠱。
銀古想起了奴伊把銀蠱的事情告訴自己時的話來。
變得巨大的永暗……銀蠱敏捷地拔出了懷中的小刀刺了下去,手上傳來刺到泥土一樣的感覺。
他用雙手絞動著刀,土中嘩啦啦地流出了血來,那血黑漆漆地發著光。
奴伊微笑著,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那口氣中似乎包含著奴伊的所有的溫暖。
銀古在奴伊的氣味中靜靜地站著。似乎隻要一動,就會破壞空氣中構成了氣味的東西一樣。
銀古的雙手上流淌著黏稠的黑油,又滴落到了地上。
銀古呆呆地望著它,手上的東西很快就好像被擦掉一樣地消失了。
銀古跪倒在地麵上,那東西成了一灘黑色的水窪。
直到天亮了,太陽升起來了,銀古仍然站在沒有天花板也沒有柱子的廢屋遺跡裏。
突然有風刮了過來,從森林對麵廣闊而幹燥的傾斜地上卷起的土埃,徹底地覆蓋了沼澤。
回過頭去,原本曾是沼澤的地方,已經成立遍生雜草的黑色濕潤的土地。
已經再也看不出那裏曾經存在過沼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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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銀古就再也沒有停過腳。
無論是在沒有熱度的太陽光下。
還是在沒有月亮升起的黑夜。
揮舞著旗幟,人聲鼎沸、充滿了舶來品的市場。
收割時期辛勞的人們都已經熟睡的村莊,分開田野正中的道路。
雖然有很多很多的人在,但是銀古卻好像在沒有任何人存在的荒野上穿行。
我到底是從哪裏來,又要向哪裏去呢。
隻有在默默地向著哪裏走去的時候,才有真正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感覺。如果閉上眼睛,站住腳步的話,就仿佛從天地間徹底消失了。
所以銀古最怕的,就是停住腳步。
無論是夜裏,還是白天休息的時候,他都一直思考著奴伊的遺言。
正因為有就算是光酒也無可奈何的事情,這個世界才有救的啊。
如果以後麵對的,將是一個沒有光酒存在的世界的話,那會是一種幸福嗎?
還說是,會是我們所無法想象的地獄的開端?
銀古想起了在狩房文庫讀過的關於眼福的故事。
那,的確是奴伊和我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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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個地方,有一個銀發的美麗女乞丐。
這個女人被永暗奪去了家人與雙眼,盲了雙目的她在村莊間遊曆著,講述著從未聽過的珍貴故事,接受人們的錢,這才能活下來。
女人的故事都是蟲的故事。
這個盲眼的女人,實際上有一隻眼是千裏眼。
那就是眼福。
無論是人的生死,未來的事情,將要降臨的災禍,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那些都是無法避免與改變的。
但隻有一件事,她完全無法看到。
那是這個女乞丐在與永暗對峙時候到
,一個無親無故的男孩子。
在他自己都完全沒有自覺的時候,就可以引得蟲聚集起來,同時帶來災禍與幸福降臨的兆頭。
對於隻要相遇就可以看清人的過去未來的女乞丐來說,隻有這個可憐的孩子的過去籠罩在一片漆黑裏,什麼也看不見。
而他的未來卻好像是一團閃耀著耀眼的光輝、令人無法接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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