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了。
宿主寧願挨一頓打也不肯花錢消災。不，因為她根本沒有錢。
【我不會白挨這一拳的，你放心。】
就算宿主這麼斬釘截鐵的跟它保證，042也沒辦法放心。因為那個男人壓根不管旁人的目光，薅著李英的頭發就往人群外拽，那對老夫妻也上來一左一右想搶走孩子。
李英就這麼死死抱著孩子被拖行了一兩米。男人不耐煩的又是了一拳，還是原來的位置。
李英感覺原本有點鬆動的牙好像脫落了一顆，她不確定，用舌頭舔了一下，確實有個硬物。
042炸開了花：【宿主牙掉了！我要把他炸成煙花！】
李英卻笑了，舔了舔牙，把那顆斷牙卷起來藏在舌頭下麵說了句奇怪的話：【還差一顆。】
人類掉牙一顆不行的嗎？得成雙成對？
疊傷的滋味不好受，李英感覺腦袋裏湧進了一片海，一動全是水聲。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王文文終於帶著巡邏的片警及時趕到。
王文文很難形容眼睜睜看著李英的背影消失在人海是一種什麼心情，對方像泥牛入海一眨眼就不見了。更難形容他帶著片警，扒開人群看到這一幕時的心情。他找到了失而複得的寶貝，但他的寶貝傷痕累累，被人像狗一樣拖行著，臉頰有個清晰的掌印，下巴腫了一大片，嘴角泛著血。他的寶貝碎了，他的心也碎了，像是有一百把、一千把刀同時紮進心窩裏，順勢轉了九十度，把心搗得稀巴爛。
眼前的畫麵刺得眼睛澀痛，令他目眥欲裂。他聲嘶力竭地衝施暴者大喊：“你對我妻子做了什麼？”
他一開口，圍觀的人群又傻了。
到底是誰的媳婦？兩男爭一女？
李英如是說：【我從未如此搶手過！】
你知道嗎，曾經有兩個男人為我決鬥！那可是人生的高光時刻！
042沒心情跟她插科打諢，隻問：【頭疼不疼？】
【還好我是狗啃頭，頭發短，他抓不住也使不上力，要是有辮子那可就完了。】
察覺到宿主並沒有正麵回答的042又問了一遍：【疼不疼？】
其實042知道答案，肯定疼。頭發被薅下來一撮，散落在塵土飛揚的馬路上，被無數雙腳踩來踩去。能不疼嗎？肯定很疼的。
但它的宿主一直不喊疼。
說了疼又怎麼樣呢？
042有點明白為什麼華國人報喜不報憂了，就像王文文也總是藏著事不肯說一樣。宿主說疼，然後呢？它又能為宿主做著什麼呢？它隻能幹著急，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李英沒回答係統，就像沒有人回答王文文一樣。
片警們一擁而上按住想要逃跑的男人，把人銬上扭送去警察局，老兩口也小跑著追著，後麵還跟著一串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李英得先去醫院處理傷口再去警察局做筆錄，全程由一輛警車接送。
李英看著眼前這輛嶄新的四輪警車，盡管說話費力也要感歎：“還是專車接送呢。”
沒有人理她。
小女孩被一個女民警帶去派出所了，桃桃還在抽抽嗒嗒，王文文則像是一團暴走的電子雲，帶著颶風一樣的憤怒，還有幾分微不可察的害怕。他的眼裏泛著光，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隻碎掉的瓷瓶。
李英的臉像是爬上了一朵火燒雲，從下巴往上慢慢炸開，紅的發紫，紫的發黑，駭人可怖。王文文伸出手想碰碰李英的臉頰，但他不敢碰這朵雲，怕自己笨手笨腳弄疼了雲。他喉結上下滾動，最後問了跟042一樣的話。
“疼不疼？”
那雙手虛虛懸浮在臉頰旁，像大祭司在施展治療術，李英感覺好受多了。
她拉住那隻顫抖不已的手。
“不疼了。”
華國人不但喜歡報喜不報憂，還喜歡撒謊。撒一眼就能被拆穿的慌。
王文文抱起桃桃扶著李英爬上警車。
車開的很慢，李英把頭倚在王文文肩頭，假裝閉目養神。空氣安靜的可怕，李英疼的開不了口，隻能跟係統交流：【統統，我還是第一次坐警車呢！拉不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