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怕了,但又不夠怕。胸膛正劇烈的起伏著,像海嘯前湧起的波浪。
“讓我想想,這邊有什麼穴位。”李英饒有趣味的上下打量著,“也太多了,太陽穴、期門穴、關元穴……你說我按哪個?”
隨著李英一個個報名字,男人的臉色越來越白,他終於被嚇的痛哭流涕不住求饒。身下也流出一灘黃色的液體,李英嫌棄地站起身後退了幾步。
她真心覺得這個大塊頭腦子有點不正常,說不準是什麼超雄體。一想到對方可能真的有什麼大病,她就喪失了繼續教訓他的想法。壞而不自知的人是沒得救的,他隻要知道怕就夠了。
李英沒再管他,轉身去看王文文,他不像電視劇裏那些被欺負過的人躲在角落瑟瑟發抖,而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盯著地上的人。似乎沒想到一直壓在身上的大山,那個他反抗不了的人其實隻是個紙老虎,就這樣連打帶騙被嚇怕了。
李英想起很多年前,隔壁賣魚鄰居家的哥哥騙她玩遊戲的那一天,那種後知後覺的害怕讓她不寒而栗。
她恐懼的,也許隻是那短短幾分鍾,而王文文的恐懼,也許是每一天,每分每秒。
他動不動就道歉,他害怕李英的離開,他寧願養一個吃白食的,隻是想身邊有一個人,虛張聲勢的,想抵擋住這個男人再來施暴,就像蝴蝶翅膀的花紋會組成一隻眼睛用來嚇退敵人。一切都有跡可循。
李英覺得王文文看起來還很鎮定,似乎不需要她安慰,她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走過去,畢竟孩子大了,被看到狼狽不堪的一麵總歸有些不好。
她正猶豫不定呢,王文文卻向她張開了雙臂。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像是燒縮了釉的殘破陶器。
李英歎了口氣迎了上去。
抱著她的人像一塊寒冰,惶恐不安的打著哆嗦。他一遍又一遍地詢問李英是不是回來了,是不是來救他的,幾句話問的顛三倒四,語調也像唱忐忑一樣時高時低。
問得李英心如刀絞。她想,她真該死,為什麼沒早點意識到,為什麼自己總是那麼蠢,那麼笨。
李英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保證著,她回來了,有她在沒人能再欺負他。她說自己會武功能打跑敵人,還跟他講了那個唯一聽過的睡前故事,不同的是她改了一點,完成了二創。
每一個好人,都會在某一個特定時刻,等來他的引路人,他們會一起走向光明,向陽而生。
因為擔心躲在櫃子裏的桃桃在黑暗裏待太久,李英草草哄完大的又準備去抱小的。
路過地上躺著的男人,她把衣服踢了過去,讓他趕緊滾。男人掙紮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雨幕裏。
李英看著院子裏沒收的衣服,浸泡在雨水裏的煤爐板凳感到一陣頭疼。
鎖上門,她敲了敲櫃子的門,輕聲說:“遊戲結束了,姐姐來接你了。”
裏麵回應了幾聲敲擊聲,是他們之前商量好的暗號。李英這打開櫃子,抱出了小家夥。怕他留下陰影再得了幽閉恐懼症,李英一直問他怕不怕,小家夥搖了搖頭,一直伸手指著臥室,嘴裏嚷著:“夫夫。”
李英猜測他是看見那個男人把王文文拽進了臥室,卻又被關在了門外。看了看他紅腫的小手,顯然是用力拍過門。
李英感到一陣揪心。
她抱著小家夥進了臥室,把一大一小放在一起,任命地從保溫瓶裏倒水打濕毛巾給兩個小花貓擦臉,又拿糖挨個塞進嘴裏。
爐子被泡了,晚飯是做不了,好在李英回來的路上買了一塊餅。
是香河肉餅,南方可不常見,當然了,價格也不太美麗。
李英拿起扔在地上的包,從裏麵掏出了已經涼掉的餅。餅很大,三個人勉強能吃個半飽。紙一樣的麵皮被油浸成半透明狀,能看清裏邊滿滿當當的肉餡。她撕開一半遞給了王文文,又把剩下的這一半撕下一點塞進桃桃手裏。她跑了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剛剛又打了一場,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拿起肉餅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餅雖然涼了但肉餡做的真心好,豬肉不腥不柴汁水也足,大概是肥肉少的緣故,餅冷了也沒凝固成油。李英三五口吃完感覺還沒吃飽,又拿出桃酥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