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文看她搓完衣服又爬起來給她打水。他發泄般地用力壓著水井杆,李英看了看他手上暴起的青筋輕聲說:“你好勇敢。”
王文文停下動作呆呆地看向她。
李英一邊擰著衣服一邊說:“我長大了被家裏人罵還是會很難受,會躲起來哭。”
她把濕答答的衣服用力擰幹晾在繩子上衝還在發呆的王文文喊道:“你家後院有根超大的棒棒糖。”
王文文傻傻的問:“什麼?”
李英指了指那棵琴葉榕,王文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棵老樹。樹葉被風吹得微微晃動,像個被撓癢癢的老頑童。
“我猜是青蘋果味的,清新又酸甜。”李英走過來撞了撞他的肩,“我洗完衣服了,所以想聊聊嗎?關於你們剛剛的加密通話。”
王文文抿著嘴,看起來並不想聊這個。
其實李英也猜的出來,他們肯定是衝自己來的,她想了想試探的問:“要是我給你添麻煩了,等我賺到錢就搬出去……”
她話剛起了個頭就打斷了,王文文用一種幾乎哀求的語氣懇求道:“不要走!”
望著那雙小鹿一樣水汪汪的眼睛,李英啞了火,心裏湧起一陣無力,她歎了口氣。想起以前有次被母親迎頭打了一棍子,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紅印子,從左到右貫穿了整張臉,還腫了老高。她帶著傷去上學,同學們嘲笑她又被家裏人打了。她死要麵子嘴硬的說不是,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電線杆了。很奇妙,好像人受到最親近的人的傷害都會下意識隱瞞真正的原因。
王文文不想提,她也不想再問了。
下午兩個人翻了翻高中課本,晚上吃的胡辣湯和窩窩頭。說是胡辣湯,其實就是加了水澱粉的海帶湯,李英加了很多醋喝了一大碗。
李英其實不太會做麵食,她家也不怎麼吃麵食,也許是因為是父親做飯,麵食做起來很麻煩他懶得做。家裏吃的最多的是那種細細長長的雞蛋掛麵,水一開扔麵進去,熟了撈起來放一袋榨菜就能應付一頓。後來王文文給她包過一次餛飩,她才知道,餛飩包起來也很方便。等上了大學才知道世界上還有米粉這種食物,可惜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李英拿玉米麵摻了點小麥麵,混合均勻用開水燙了麵,又打了兩個雞蛋撒了點鹽調味揉成團,然後捏成了小山一樣的窩窩頭。
玉米麵有點卡嗓子,李英覺得還是配小魚做成鍋貼更好吃,好在一大一小沒嫌棄都吃光了。
兩個人興致都不高,話癆的李英甚至連話都沒說幾句。
因為明天要出島,李英洗漱完哄了哄桃桃就早早睡下了。
昨天因為下雨而堆在客廳裏的雜物重新搬回院子裏,王文文又睡回了客廳。
他可能以為李英不怎麼說話是在生他的氣,一直在小聲道歉。盡管李英跟他解釋了自己沒有生氣,隻是有點累了睡一覺就好。但他依舊深深自責著。
半夜,李英被一陣抽泣聲驚醒,她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循著聲音發現王文文正躲在被窩裏哭。借著清冷的月光,枕邊一大灘水漬顯示他已經哭了很久。
此情此景就像修仙文裏清冷的花仙子在月色裏吐著露珠。弱小、無助但能哭。
李英覺得這個王文文真的很像過去的自己。
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李英這麼想著,認命地走過去坐在床邊準備幫他擦眼淚。折疊床像是難以承受再多一個人的重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嚇得李英想重新站起來。王文文卻一把拉住她的手焦急地哀求道:“不要走!”
李英耐心的解釋:“我沒有要走。”
“他們說了一些不好的話,我沒有辦法轉述。”王文文似乎怕她走了,飛快地解釋,“不是我不想跟你說……我沒有辦法……”
“我知道,不怪你。”李英忍著那刺耳的咯吱聲伸手擦他的眼淚耐心地哄著,“他們說的都是錯的,你怎麼可能比不過一塊叉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