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小烏龜現在在哪？”王文文顯然是沒見過這種玩具，想親眼看一看。
“被拆掉了。”李英歎了口氣，“父親說他打開蓋子，烏龜就跑掉。我開始也以為是真的，後來在垃圾堆裏看見了被肢解的烏龜碎片。”
不想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李英話鋒一轉說：“我後來才知道，那個‘叮叮糖’就是麥芽糖。好像各個地方的都不太一樣，有的地方是攪攪糖，就是用木棍挑出來來回回攪著吃。有的是蜂窩糖又叫灶糖，是白砂糖加麥芽糖混合了小蘇打做的，裏麵有大大小小的氣泡孔，吃在嘴裏就像吃跳跳糖，劈裏啪啦就化了，很好玩。你小時候吃的是哪種？”
王文文抿著嘴沒有回答。
李英意識到不對，忙說：“我要做的是攪攪糖哦，我第一次做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也沒吃過不知道好不好吃。”
王文文嗯了一聲，低頭繼續吃起韭菜盒。
李英隻吃兩次麥芽糖，都是王文文帶給她的，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她投喂這個王文文了。她有著好奇這個王文文到底有怎樣的過去，總不會跟以前的自己一樣慘吧。
她正猜想著，王文文說：“我小時候在唐家，那裏會迎老爺，會有個老伯挑擔子來賣老猴糖。”
“老猴糖？是像猴子一樣的糖嗎？”
“嗯，就是糖塑，會捏各種動物，龍、雞、蝴蝶之類的，最受歡迎的是美猴王。”
“像吹糖人嗎？”
“不是，有點像捏麵人，隻是原料是糖。那個老伯的擔子上架著一個大木箱，裏麵有炭火爐，上麵有三大方格的糖稠，一般是紅、黃、綠三種顏色。等糖軟一些就拿糖鍬挖出來放在一根竹枝上，先捏個大概形狀，再用剪刀剪，再捏，就會捏出不同形狀。一般兩三分鍾就捏好了，配色有點像篩子。”
“那不就是壽桃配色？聽上去跟麵人一樣好玩。”李英想象了一下，“我隻見過吹糖人的，也是個老伯在小學門口擺攤，他拿一塊糖等軟了搓出個小管子往裏吹氣，可以捏出小燈籠，小南瓜，小老鼠。不過我家裏人不讓我買，說是人吹的很髒。後來人家拓展了業務，可以付錢自己吹，可惜我沒錢。”
王文文安慰道：“我也沒買過老猴糖，隻是看過。”
李英還沒來得及說後來好朋友送了她一隻吹糖小老鼠。李英沒舍得吃，最後化了。她後來跑去攤上偷偷問過價格，是三毛錢。其實捏的很抽象，李英都沒看出是隻老鼠。三毛錢她買不起，最後挑了最便宜的小南瓜。回贈給了王文文。王文文很開心，不過王阿姨很不高興。晚上領著人過來警告我不許再給他吃糖，對牙齒不好。母親陪著笑臉再三保證，送走人揪著她耳朵問她哪來的錢買糖，是不是偷了家裏的錢。兩家人那晚上都鬧得雞飛狗跳的。
仔細想想，好像那個世界的王文文也不怎麼吃零食的。買零食一般都是投喂給李英的。
那會學校門口不管是賣什麼吃的小攤都圍滿了人，賣糖的更是被裏三層外三層包圍的水泄不通，所以在外圍隔著人群根本看不到裏麵賣的是什麼東西，李英不好意思去擠，怕真輪到自己了掏不出錢買。等人少一點的時候，賣糖的怕糖化掉也會拿東西蓋上。總之李英一直沒見過傳說中叮叮糖的樣子。有天他們路過糖攤，她隨口感慨了一句還沒見過這糖長什麼樣子，王文文就拉她擠進人群掏錢買了幾塊。李英第一次見到賣糖人像砸牆一樣拿工具敲糖塊，零零碎碎的糖塊被裝進塑料袋裏遞到她手上。她記得其中有很大的一塊，像沙包一樣大，根本含不住。兩個人屬於背著家長偷吃，必須在回家之前吃完。李英等會還得騎自行車載人回家，隻得咬下一半，另一半分給王文文，兩個人塞了滿嘴的糖，粘得嘴都張不開。李英隻記得，那個糖齁甜齁甜。後來又流行起蜂窩糖，李英被饞得吞口水，王文文又去買，兩個人又偷吃了一路，糖在嘴裏劈裏啪啦跳了一路，化到最後會剩下一塊硬糖，嚼起來有著焦苦。
就像她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