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魯莽得可怕!竟然會把細致私密的東西寫到名帖背麵。”顧成璧哈哈大笑,“我們也是眼盲,竟然忽略這麼明顯的東西。”
名帖內頁正是宋孝仁的筆跡,豎排寫了三行字:
“曹公與某皆為大璫謀事,某願獻賬冊,乞曹公為某法外容情。”
再結合小廝拿走的書信,意思其實很明白了。
宋孝仁與高鳳任上的貪汙有關,前幾年高鳳在時他沒少拿好處,現在宋氏想拿同侍一主的情誼和高鳳的貪汙證據作籌碼,要曹安民放他一馬,許他把自己與高鳳的通信拿回來。
或許曹安民沒有同意,又或許他們有別的事情沒能談攏。不管具體如何,宋氏有充分的理由殺死曹安民。
“可那小廝為什麼帶走了其他東西,卻沒把這名帖也帶走。”懷信故意提起這點,裝得一臉迷惑。
顧成璧卻說:“邱大人在南京未曾置府,恐怕也久不拜謁高門。府裏收到的帖子,主人家見過後,都被放到門房的小桶裏。那桶隻留一個小口,手都伸不進去,裏麵早的晚的名帖都混在一起,每幾個月才清理一次。想從裏麵拿到一張特定的名帖,確實很難。”
他話裏的意思是,之所以沒有早看到宋孝仁的名帖,也和名帖筒的特性有關。
總之到了這時候,顧成璧還不忘為自己找個理由開脫,順道戳一戳懷信被貶南京的痛處。
懷信笑笑,不置一言。
“走吧!”顧成璧話音輕快,“現在取得這麼大的突破,我們可得到獄裏去一趟,帶人親自審審宋孝仁。他不是吵著見我倆嘛。”
懷信與顧成璧剛到府衙門口,跨鞍下馬,就見仵作王興邦急匆匆從衙門口陰影裏斜衝過來,攔住他們。
他慌慌然說了一大通話,顧成璧早不耐煩。
懷信聽完明白了。
總的來說就是,王興邦那裏查到黑小子服毒的青花瓶子裏除了有液體,內壁還有膏狀物,顯然是用裝過跌打損傷藥的空瓶子,後灌毒藥進去的。
至少能證明這隻瓶子裏的藥不是原裝的,大概跟秦淮沒什麼關係。
而早前用來試藥的十隻小鼠,除原本倒下的裏麵死了一隻,其他都緩過來了。它們竟然沒事,如今在籠內能吃能喝,蹦蹦跳跳。
而那隻當時沒事的小鼠,卻在今晨死了。
小鼠死狀極慘,口中嘔血,剖開鼠腹來看,穿腸爛肚,肝腸皆斷。
這雖能說明秦淮藏毒,但是也證明黑小子中的不是此毒。
因為小鼠死法和黑小子毒發時狀態完全不同。
黑小子所中的毒,瞬發且無痕;喂給死亡小鼠的毒藥,卻延時而痛苦。
那老鼠死前在籠子裏來來回回地跑竄,簡直生不如死。
至於喂給別的小鼠的藥物,後來王興邦證實,都是些外用而非內服的藥劑。
之所以意外毒死了一隻鼠,是因為那小鼠吃的藥似有麻痹之效。
錦衣衛喂多了藥,鼠一時被麻翻昏了過去,連呼吸都停下,久未回還便氣絕了。
可此時查明曹安民案的機會在眼前,顧成璧哪裏會為了放火案是否誤判主犯,致使黑小子枉死,為這點小事而駐足。
他要懷信和王興邦周旋,自己則在錦衣衛的擁簇下,眼看就要進入府衙。
王興邦推開攔人的錦衣衛,一邊跺腳一邊大聲衝顧成璧喊:
“姓顧的,你給我站住!我弟弟就是被人害死的!你看看他死後誰受益最大,牢頭是不是已經被放了?就是那家夥,他為了脫罪不擇手段,聯合隸卒害死了我的弟弟。你要繼續查他,我弟弟是冤枉的!”
然而顧成璧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