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信和王興邦分別後,四處轉了轉,把各個監牢裏關著的與他們案子相關的人都看了一遍,當然也包括秦淮。
懷信不能略過秦淮的刑室。倘若避嫌的舉止太過刻意,隻會讓顧成璧警惕。
現在他在此地走動,也算某種針對顧成璧的脫敏訓練。等顧成璧的關注度有所下降,他便能找到機會和秦淮接觸。
不過他沒有逗留太久。
懷信問了秦淮幾個與案件相關的問題,不管她理不理他,問完幹等了一會兒便走了。
他的匆匆離開是帶點私心的,他實在看不得秦淮那一身死氣。
懷信想,得趕快讓明光想出勸服她的辦法才行。人這麼半死不活地捱著,不曉得哪一日就咽氣了。
他很快在府衙裏找了一處堆放公文案卷的房間,讓人把明光喚來。
明光來時步履很急,他也聽到了傍晚府衙裏的動靜,把前因後果想想,忽然覺得有件事必須向懷信求證。
果然不等懷信開口,明光就先問:“大人,我們派往雲南的人需要調回來一些嗎?東線的人來催了。”
“不急。”懷信手上在翻一份案卷。
那正是曹安民身死一案的查驗副卷。
陳屍所著火,屍骨盡皆焚毀,物證僅剩下無法被燒成灰燼的黃銅尖針。饒是如此,銅針表麵也呈現出灼燒後的灰黑色,什麼細節也看不出了。
經過大火,曹氏一案的主要線索隻剩下仵作的勘驗案卷,因此顧成璧非常在意這份材料的安全。
他將案卷交給衙門裏的小吏謄抄,一式多份,各處都留有副本。
懷信拿著的是其中一份。
“我記得他們從烏蒙土府入滇時,您讓探子帶了一封信去到當地的茶馬商幫,不知道……”明光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有些支吾。
懷信抬眼,“想說什麼?”
“大人您去信給烏蒙商幫,牢頭賣茶葉的友人也在烏蒙。”明光低下頭,不敢直視懷信的眼睛,“現在顧大人查到那位茶商沒回來安順,跟牢頭交代的完全不同。牢頭見沒有對證,便成了瘋狗,開始亂咬別人。”
懷信聽明白了明光話裏的留白。
看來明光聽說隸卒製住黑小子的事,聯係起懷信之前的布置,心裏有些懷疑他。懷疑是懷信做局,故意讓茶商約牢頭出來,同時造了茶商身在烏蒙、不在安順的證據。
烏蒙當地人的證言很容易得到,他家夥計都從茶鋪的賬上支月銀呢,哪有不幫著自己東家說話的道理。
“黑小子的事,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懷信道,“你是覺得黑小子被冤枉了,對嗎?明光,你想問什麼,問出來就好。”
“您是不是……是不是……”明光依舊支支吾吾。
“想問我是不是放火的主使?”懷信幫他補全了話。
明光閉上眼睛,點點頭,“嗯。”
懷信:“我是。”
“啊?”
明光沒想到懷信這麼坦率,嘴巴忍不住張成了正圓形。
等明光緩過勁來,他先在屋內書架間巡視一番,又檢查了房屋周圍。
確認無人後,他才壓低了聲音問道:“可是為什麼呢?您已經帶顧大人去陳屍所看過了,燒了陳屍所還有什麼價值?”
懷信道:“大家都知道我已經帶顧成璧看過了,可是關在監軍府柴房的宋大人並不知道啊。”
如明光所想,懷信帶顧成璧見過了屍體和物證,根本不必多此一舉放火,他的嫌疑本就最小。
顧成璧顯然也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