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信聽著,這才知道仵作姓王。
“放屁!人進了牢裏還能全須全尾地出來嗎?你是不是覺得我王興邦好糊弄?”仵作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張黑臉都漲紅了,呈現出生豬肝色。
隸卒們好聲好氣地勸,王興邦不理,他們就搬出錦衣衛威脅道:“王大哥,不要再鬧了。若是鬧到那些大人麵前,哪兒還有我們這麼好說話。你就讓我們把二哥帶去吧,不然錦衣衛大人就要來綁了。”
“你少給我在這裏狐假虎威!”王興邦轉而指著說話那人的鼻子,不屑道,“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是這句話。前幾天我弟弟到陳屍所來,給我送跌打損傷的藥膏來了。老子一天到晚驗屍驗得他娘的脖子疼,牢裏不見有什麼貼補。我弟弟想著我,給我送藥,倒被扣上了屎盆子!這是什麼道理?”
有人看到了懷信一身飛魚服,這時候便喊:“看,我說什麼來著,大人來了!”
懷信:“我不是來綁人的,你們繼續。”
王興邦卻把他認出來了,一把把他拉了過來,“邱大人,你過來評評理!我弟弟這麼個老實孩子,他們竟然汙蔑他放火!”
懷信隻好問那些隸卒:“顧大人讓你們來抓人的嗎?”
隸卒囁嚅道:“是跟著顧大人的大人在找王二,就是問問話而已。王大哥拖著不讓走。”
懷信瞟了一眼他們道:“既然是問話,也不急在這一時。還沒說就有嫌疑呢,先把人放開吧。”
“大人……”
有人還想說些什麼,見旁邊人都放開了黑小子,便也不敢再吱聲。
王興邦連忙去扶他弟弟,難得給了懷信一個感激的眼神。
“顧大人現在回天龍屯堡去了,我看要問話也不是現在。”懷信道,“監牢的晚飯不是還沒著落嗎?不如讓王二先去做自己的事情,你們找兩個人跟著他,到時候顧大人回來了說要問話,你們即刻送人過去就是了。倒也不必現在就把人關到牢房裏去。”
王興邦應和道:“正是這話!”
“可是大人,這小子要跑怎麼辦?”說話的正是剛剛不服的隸卒。
“沒聽大人說嘛,讓兩個人跟著。你們兩個漢子,生得又高又壯,還看不住我弟弟一個人嗎?”王興邦白了他一眼。
隸卒看看自己健碩的肌肉,再看看黑小子麻杆兒似的身板,確實說不出反駁的話。
這邊留兩位隸卒跟著黑小子去備飯,其餘人都散了。
王興邦滿眼憂色地看著弟弟被高大的兩人夾在中間,一瘸一拐地往西邊巷子走。
他們剛剛抓黑小子是下了死力氣的,慌亂之中也不知道誰狠狠踹了他一腳,所以黑小子現在腿腳不是很利索。
衙門裏的家夥們尋常被人驅使慣了,但凡得點小權,就要把權力握得緊緊的,生怕它從指縫間溜走。
他們從前就喜歡欺負黑小子,從欺淩弱小中獲得可悲的滿足。
王興邦想著,不由地握緊了拳頭。
“別看了,”懷信道,“他沒做過的事,不會安到他頭上的。你先平複下心情,那邊問話時你還要去給他做人證呢。為了他著想,到時候你可記得管住脾氣。”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懷信已經充分了解顧成璧的脾氣。也印證了他第一印象的判斷。
顧成璧最討厭別人和他頂著來,王興邦要是還像上次口述檢驗結果時那樣和顧成璧說話,隻會適得其反。
“這回多謝邱大人了。”王興邦道。
他神色懨懨,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懷信的話聽進去。
“別謝我,是你真心疼愛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