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顧成璧按兵不動。
懷信猜測他是去求證明光的話了。等能證明懷信當晚行蹤的證據到手,他再來與懷信對峙。
果然,幾天不動聲色的暗訪之後,顧成璧向懷信發難了。
那天天空陰沉沉的,濃雲壓住天井院牆的簷頭,整個監牢像又加了層蓋子。
顧成璧帶著懷信等人進到安順監獄裏提審牢頭。
他們剛踏進刑室的門,牢頭就大聲喊“邱大人”,顯然是提前安排好的。
顧成璧:“唉唉唉,你不要著急。知你想見邱大人,我不是把人給你帶來了嗎?”
懷信心下好笑,說是提審牢頭,其實是提審他的吧。
“邱大人為我做主啊。”那牢頭已經吃了苦頭,身上多處血痕,此時嚎啕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不可憐。
“邱大人啊,自您托我照看刑正,小的無一日不盡心,生怕她饑了渴了,磕了碰了。可是大約還是沒能將姑姑她伺候滿意,如今小人的報應到了。您看我被打得,誒呦,這叫一個慘呐!還求您和姑姑求個情,讓她放過我這老不死的吧。”
陡然被戳破,懷信看起來神色慌亂,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顧成璧看在眼裏,滿意地笑了。
“邱大人竟和容與姑姑有這等交情,”顧成璧道,“能用幾袋金銀打點衙門口上下,隻為讓姑姑吃飽穿暖,又能說句話就叫姑姑放了朝廷的要犯。可見大人很得姑姑垂青呢。”
“顧大人哪裏的話,我怎麼會認識……”懷信似乎還想掙紮一下。
“邱晤!你還想狡辯嗎?”顧成璧冷笑一聲,“先是不認得司獄,現在又不認識刑正,那你倒是說說,初六日當晚你在哪裏?到沒到過安順監牢?”
初六就是曹安民遇害前一晚,正是懷信來找牢頭要秦淮的時候。
懷信忽然露出很為難的樣子,好似經過一番糾結,想了想還是道:“事關曹爺名譽,顧大人能否借一步說話?”
顧成璧:“有什麼話是不能當著錦衣衛同僚的麵說的?我若隨你出去說,難保大家不以為我是法外容情,想要徇私。”
懷信還是一臉糾結,終於走到顧成璧身旁,兩手攏在頰邊,小聲附耳說:“當晚曹爺……”
他給顧成璧講了當晚的事情,一直說到快天亮送秦淮離開。
“所以你知道了我為何不提了吧。說與不說沒什麼差別的,左右也不能是容與姑姑。我送姑姑回來時,曹爺吩咐我照應姑姑。我們都出門後,曹爺還下床親自銷了門,然後回去睡下。曹爺一向有銷門睡覺的習慣,所以次日發現屍體,我們才要踹門進去。”
“邱大人,你該早說的,險些誤事啊。”顧成璧摸摸下巴,“現在看來,容與姑姑身上的嫌疑尚且不能洗清。不僅僅是曹公公這一件事,陳屍所失火她也有很大的嫌疑!司獄昨日有新的證言,說是姑姑也不和眾人住在一起,而是在虎頭牢看監室有自己單獨的房間。起火那天晚上,也沒有人能證明姑姑在哪裏。”
“不能吧。”懷信接口道。
“這種事怎麼能說得好呢,不好好審審,可對不起司獄一身傷痕。”顧成璧道,“宋孝仁那邊交給你。我要親自審她。”
懷信:“宋大人一時半會兒不會再開口了。我也隨顧大人去牢裏看看?”
顧成璧:“怎麼,你要看著,怕她說什麼對你不利的話嗎?”
懷信:“顧大人可太幽默了。”
“哦,對了,”顧成璧吩咐牢裏的隸卒道,“找間刑具最全的房間,再將容與姑姑綁來。今天下午沒有審訊任務的掌刑師傅,都叫到這間刑室候著。”
他露出白牙森然一笑。
“咱們姑姑可是位烈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