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疑點(1 / 2)

當天下午,顧成璧就開始著手調查曹安民之死。

他很懂得利用手中的權力磋磨別人,分明自己就可以走訪現場,他卻一定要懷信陪著。

懷信始終跟在顧成璧身後兩三個身位,任誰看過去,都會覺得他是聽命於顧成璧的下屬。

顧成璧走到哪裏都有不滿意的地方,辦案的毛病挑了一籮筐。

進到案發的房間,他便皺眉,“屍體都怎麼挪走了?我來之前不該動的。”

“已經八日了,顧大人。即便是深秋天,屍身放在敞開的房間裏五六日也要腐臭。”懷信展開扇子笑笑,“更何況曹爺愛享受,早早把房間鋪上了地龍,他老人家遇害那日地龍燒得格外暖和,要是一直放在這房間裏,怕是等不到顧大人來,人就要半化成水了。”

懷信從明光手裏接過記有勘驗結果的卷宗,繼續道:“顧大人不必憂心,曹爺屍身如今安放在安順府衙陳屍所裏,那處陰寒,終日不見陽光,想必能保屍身完整。大人若有興致,過後不妨親自去看看。至於現場的狀況,仵作驗屍時詳細記錄過,都在這裏。顧大人一看便知。”

他說著將卷宗遞過去。

顧成璧一把將卷宗抽過來,一邊翻看一邊提問。

“你率先發現的屍體?”

“是。”

“當時什麼情況?”

“曹爺許是前幾日事務繁重有些累了,當天至晌午仍未起身,廚房裏的使女給他送飯,敲了很久的門沒有人應,我覺得不對,就帶著人踹開房門進來察看。”懷信走到外間,指了指臥房木門上斷裂的插銷,然後一路快步走進來,撩開珠簾模擬當時進門的情形。

“曹爺當時就在床上,側躺著,麵朝床內。房間裏一片濃重的血腥氣,雖有被褥遮擋,也能注意到曹爺背後有血跡印出來。我急於察看曹爺的狀況,想探探鼻息。手剛扳動肩膀,他的身體就支撐不住,無力地倒下了來。”

顧成璧將卷宗翻了兩頁,然後用手指著其中幾行字問道:“仵作將這記作‘體仰躺,左臂散放於床榻,右臂攏於胸前,血液流淌浸潤床榻’?”

“是,之後屍身就沒有再動過了,衙門裏仵作被請來時曹爺保持著仰臥的姿態,血將半張床都淌濕了。”懷信回答道。

站在身後的明光聽懷信這樣說,忽然心念一動。

他明明記得,當時他們跟著邱大人踹門進來時,就看見曹安民仰臥在床榻上。

明光默默觀察著另外兩位當時在場的錦衣衛,見他們表情都沒什麼變化,不由地心生懷疑,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接著就聽顧成璧問:“那日誰隨邱大人一起進來的?”

明光等三人站出來,抱拳,“回大人的話,是小的。”

“你們當時看到的情形是這樣嗎?”顧成璧眼裏閃動著懷疑的光。

其餘兩人皆稱“是”,隻有明光如實說:“當時情況太緊急,我也記不清了,進來隻看見咱們大人已經在摸曹公公鼻息,之後大人還搭了曹公公脖子上的脈再確認了下。”

明光說完,其餘兩位懷信的部下露出不讚成的神色,微微有些責備地看向他。

顧成璧看在眼裏,若有所思。

他又指向空空如也的床榻,“床上被褥呢?鋪蓋呢?”

“都和凶器一起當做物證,收在安順衙門裏呢。”站在懷信身側的一員錦衣衛搶著說。

這件事正是他經手的。

“問你了嗎?”顧成璧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反而抬眼看懷信,“邱大人,現場的物證和凶器一起交給安順府衙的隸卒們了嗎?”

“是這樣。”

“那麼邱大人就隨我去衙門看看這些物證吧。”

“自當從命。”

懷信一路已經向顧成璧介紹了這詭異的凶器。

凶器不是從外麵帶進來的,它正來自曹安民臥房裏的一隻青花團龍紋燭台,是燭台中間插蠟芯的尖針。

監軍府用物靡費,這燭台做得格外考究,尖針用的是最好的黃銅。黃銅質硬耐用,卻極為名貴,在百姓間被稱為“鍮石”或“鍮銅”,價格僅次於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