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憑著先前的印象,隻記得高鳳當初和權勢正盛的劉瑾鬧翻,才被發到了安順。據說安順地形複雜,又僻又貧,油水不足,因此廠衛內部不乏笑話高鳳被“充軍西南”的聲音。
曹安民慣愛奢靡,任上搜刮民脂民膏以肥自身早是常態,可不願在此委屈了自己。
奈何這節骨眼出了“羊脂玉碎”那檔子事,叫他想起了發在安順地界的戴罪之人。
這下可由不得曹安民不來。
欲念起了頭,心就癢得厲害,似有千百隻螞蟻噬咬。他恨不能即刻借來容與姑姑的巧手處置了那鮮芽兒,替他紓解一番。
現下既到安順,見識了監軍府建築的華美、用物的考究,他更覺萬分值當。
萬萬沒想到啊,“充軍西南”的高鳳竟留下這廣廈千萬。誰說邊陲之地便沒有油水可撈?
曹安民這才明白過來,高鳳高公公接旨回京的時候為何不見喜色。想來回天子近旁做條惡犬,哪有在天高皇帝遠的安順當地頭蛇舒坦。
至於高鳳為何突然聽調回京,懷信再清楚不過。這也正是他跟隨曹安民來到安順的原因:
話說大太監張永被楊一清說動,與前朝眾官員聯手扳倒了劉瑾,在擒獲逆賊一事上獲了首功。之後他便暗自取代了劉瑾的位置,成了新的“立皇帝”。
然而還沒等他過足穩聖上跟前第一人的癮,遠在安順的高鳳便先冒了尖兒。
高鳳先前與劉瑾的齟齬,此時反倒成了一麵宣告他忠誠的旗幟,聖上因此有心讓他回到身邊伺候。
“八虎”都是聖上還是太子時在東宮伺候的老人了,誰更得寵信不過是聖上一念之間的事。
張永深知這點。
他又怎能眼見高鳳走到前頭,擋住聖上看向他的機會。
與其讓聖上親口提這個人,撼動他的地位,倒不如他來提醒聖上,在聖上眼裏做個知心解語的內臣。
如此,既能安排好高鳳來京後的官職,讓他遠離真正的權力,又能賣高鳳一個不小的人情,教他與穀大用去爭鋒,張永坐收漁利。
高鳳果然承了張永的情,忙不迭回京收拾罪閹劉瑾留下的殘局,一並處理裁撤西廠、內行廠等事。
現下他被推到前頭來搭台唱戲,但實際權力多半還掌握在曹安民那位“主子”——穀大用的手中。
張永想利用高鳳削穀大用的權,穀氏自然不甘心坐以待斃,他也要在高鳳的主事寶座上楔進釘子,要他坐不穩。
而懷信,就是那顆楔進高鳳主事位的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