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因為沒有風,所以比起涼爽的白天,夜晚倒讓人覺得有些悶氣,或者很多時候天氣並不是很重要,人的心境對感覺的影響相對來說倒是更加準確的。

那晚,河灘上聚了許多乞丐,他們沒了往常的大聲說笑,一個個都顯出緊張又擔憂的神,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議論著,河虎幫的接踵而來的怪事還在延續,擾得幫內人人心憂,對於這些災禍大家都有很多猜測,其中許多人都認為,這件事與董青璿脫不了幹係。

那晚去劉府救了青璿後,幫中就開始出事,傲哥為了她已經得罪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洛陽城首富劉易軒,

“雖說河虎幫人多,但要和那個劉易軒作對啊,”一個摳著腳皮的乞丐搖搖頭,“我覺得,傲哥再厲害,也不能輕易得罪。”

“你說的什麼喪氣話,沒有傲哥,河虎幫能存在嗎,說不定我們早就餓死了呢。”有人搖著蒲扇,“我可是打算這輩子都跟著傲哥的,姓劉的即使每月給我五十文銅錢,我也不會背叛傲哥的。”

扣腳皮的乞丐換了一隻腳:“傲哥是什麼樣的人我們知道,為了兄弟和別人起衝突我沒話說,現在隻是為了個女人啊。呐,如果姓劉的每月給你五十兩銀子,你肯不肯跟他幹?”

“五……五十兩?我……不會的。”

“五百兩呢?”

“五百兩,你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子吧。”

河灘上盡是這樣的議論聲,董青璿覺得其它乞丐看她的眼神都變得奇怪了,傲哥沒有宣布什麼消息,看來事情的調查也沒有太大的進展,她開始後悔今天在寶月閣的叫囂了,如果這事愈發激怒劉易軒,那便會給整個河虎幫帶來莫大的災難。

“璿姐姐。”花滿川坐到董青璿身邊,“河虎幫……會不會有一天突然不見呢?”

花滿川蜷著腿坐著,長睫毛在篝火下邊形成一道投影,在地上微微抖動。

董青璿撫上他的腦袋,“不會的。”

每個人心中都存在著一些美好的願望,有時候我們選擇說出來,因為那樣能讓自己覺得心安,但若是些可怕的預兆,我們便寧願將它們埋在心底,這樣上天就看不見那些東西,但往往很多時候事實卻不如所願。

那天夜晚,在許多人都忐忑不安著終於睡著之後,斷橋鎮的橋邊便起了一場大火。

在火苗燃燒物體的嗶啵聲起來之前,那本該是個很寧靜的夜。因為在西邊堆放柴火的那間小房屋中的一個角落起了紅光,接著那邊紅光便逐漸往外蔓延過去,小木屋與乞丐們的住處是分散開的,隻是那些幹柴夾了烈火開始劈裏啪啦直響,大約是往東邊飛濺了過去,再或者是從廢亭的一角落入了地下大堂,碰巧點燃了四掛的幕布。

“著火!著火了!”刺鼻的煙味夾雜著驚愕的呼喊。

叫喊聲與奔跑聲中醒來的乞丐們來不及拉上衣角便擁著往人群那兒跑,一時間後麵的人隻看得到前麵的人的腦袋,前方的人隻聞到再前方人腋下的汗味兒,擠擠攘攘間,倒是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出口究竟在哪兒。

回身便能看到黑洞中透出的火光,在這片驚叫聲中根本無法辨別那火光離自己究是有多少距離。

“娘——”有小孩嘶喊了,所有人都認為那可怕的夾雜著煙霧的火焰立即便會燃燒到他們身上了,更是一片嘈雜不堪的擁擠,直到前方炸出了一聲怒喝。

“大家不要慌!”那個聲音不高,卻足以讓所有人都聽到,“火是往這兒順勢過來,立刻回身西邊五個直道出去!”

“傲哥……”“傲哥!”那些迷茫慌亂的人們在傲哥後開始安定下來。

傲哥迅速將那些圍擠成一團的乞丐分了幾個部分,讓身後拿著火把的弟兄一人帶上一隊,瞬間,那五團小火焰便帶著各隊的人往五道中分流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