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罷了，宮主定是不想同我說話的，不必勉強。”唐何夕打斷白水城想說的話，單手撐著臉，百無聊賴的看著練武場擁擠的人群，另一手擺弄絲線操控著傀儡人偶。
夢裏的畫麵真實的印在他的腦海裏，血色蔓延，染紅了他的白衣白發，以及原本幹淨的淺銀色的眸子。
……
唐何夕不知在想什麼，思緒飄到很遠，很遠。
突然，底下傳來一陣轟動，將他的思緒又拉了回來，眼神向下瞰去。
隻見測試靈根的地方，一群人似乎以一人為中心包圍起來，七嘴八舌麵露驚詫之色。連白水城都吩咐旁邊的弟子：“你下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那弟子下去查看，回來時同樣驚訝：“回宮主，有個孩子……有個孩子測出了天靈根！”
天靈根，極少有的修煉天賦，也難怪下麵那些人會圍著那個人了，不說那些人大多數沒有靈根，無法修煉，就連日月光，幾位堂主也沒幾位天靈根的。
幾名堂主不溢於言表的興奮終究流露出來。
就連白水城都欣喜道：“快叫他上來！”
那名弟子身形一頓，似有鄙夷之色，半晌才道：“是。”臨走前還瞟了一眼坐在椅上的唐何夕。
他從他的動作中感受到，他對那個擁有天靈根的人有種微不可察的排斥。
很快，唐何夕就知道他為何排斥了。
帶來的那人看著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穿著粗布麻衣，有些關節處還縫了補丁，看著是貧苦人家的孩子，衣著樸素卻不髒亂。但無論再怎麼樸素的裝扮，都掩蓋不了他麵如冠玉的臉，而他的桃花眼竟是赤紅的瞳色！
赤瞳是不祥之兆，就如同唐何夕白發淺眸一樣。
原本意欲收他為徒的堂主們明顯猶豫了，他們害怕收了他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是厄運、死亡，或是生不如死。
想到這裏，好幾道視線一齊瞥向唐何夕，畢竟唐何夕險些走火入魔，屠日月宮滿門的前車之鑒擺在這裏，這個萬一也是……
白水城看見那孩子的眼睛，同樣詫異，卻隻頓了一下，便問他：“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這孩子的聲音淡淡好聽：“木兮。”
“如今多大了？”
“虛歲十二。”
這個年紀正是修煉的最好時候，隻是看著他單薄瘦弱的身形，真的無法想象他已經是個十二歲的少年了。
“好，木兮。現在若我問你想跟隨在座的哪位修煉，你現在可有心儀的堂主？”
木兮怔了怔，似乎想象不到自己竟有選擇的機會。許久，他才微微抬頭，望向唐何夕，輕聲的問：“我……可以選擇這位仙人嗎？”
眾人皆是一怔，誰都沒有想到，這人居然會選唐何夕！
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但想想他們之間的共同點，又似自嘲的笑笑。原來同屬深淵的人，竟也會有吸引力麼？
唐何夕站起身，徑直走到木兮身前，似笑非笑：
“想拜我為師？”
小小的木兮縮退了一點，才點點頭。
“想做我徒弟很辛苦，還要受排擠，且後者你並沒有同以前有差別，你還願意？”
木兮又點點頭。
“別隻點頭，抬頭看著我，說話。”
好聽的聲音明顯帶了些許激動，抬起頭來，望著那雙眼睛：“我願意！”
唐何夕才滿意了，挪開了腳步：“走吧。”
“宮主，這個孩子，就入我門下了。”
白水城是愣著答應的。畢竟，沒人會想他還會收徒，等回過神時，唐何夕已經離開了。
他問旁邊同樣震驚的眾人：“這……當真是四師弟他收了弟子？！”
“好像……的確是……”
薄嵐堂，主堂。
唐何夕低頭看著這一小隻，弱小的模樣，像當初的自己，也許是多年來僅存的良知，又或許是來自同類的相惜，安慰的揉揉他的頭。
接著，動用靈力。
“沒人要的野孩子！”
“你爹娘都不要你，活該！”
“你不是我木家的人，給我滾出去！”
“不！爹爹，別不要我！”
……
往昔曆曆，皆呈現在唐何夕眼前。過往的記憶裏，沒有樂趣，隻能看見昏暗的房間，嘲笑的孩子，寒冷的府邸。
他也是個異類。
唐何夕心裏一怔，似乎因為木兮的童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裏的某處被牽動了。
“木兮，你記住：我名唐何夕，日月宮薄嵐堂堂主，情幽仙君月幽劍。從今日起，便是你師尊了。”
單薄的身影重重一震，桃花眼裏是驚訝，卻燦爛如星辰。
他深深行了一禮，聲音微顫：“弟子木兮，拜見師尊！”
至此，顛沛流離的行人靈魂找到了歸屬，是唐何夕，亦是木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