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無比壓抑,外麵夜空沒有一絲月光,連星辰也不見影蹤。

宮遠徵吃力地一腳一腳踩在去醫館的路上,每一步都搖搖欲墜,鮮血灑在石板上,滴答滴答。

宮尚角的手臂順著他的脖頸無力地垂著,宮遠徵氣息不穩,竟一個踉蹌摔倒下去。

又匆匆忙忙地爬起來扶宮尚角,手忙腳亂地背在自己身後。

“宮尚角!”

他嘶吼一聲,絕望又無助。

目光落在前方醫館的燈火上,猩紅的雙目噙滿淚水,“挺住!”

一群人跟在他身後,誰也沒有上去打擾,隻是氣氛越發凝重。

從徵宮到醫館的路並不算遠,隻是這一程卻好像走了好久。

宮遠徵拚著最後一口氣,將宮尚角強行背到了醫館,腿下一軟,怎麼都使不上力氣了。

宮子羽站在門口,隻覺得冷風蕭瑟,忍不住摩挲著手臂。

不知是真的冷,還是心裏冷。

微弱的光下,宮尚角的腹部已經被染得通紅,血流不止。

而他麵上還帶著笑意,像是了卻遺憾後的釋然,靜靜地躺在墊子上。

宮遠徵嘴角掛著血,趴在地上祈求地望著宮子羽,“哥,幫幫我。”

宮子羽迅速上前扶住他,“你要我做什麼?”

“拿藥,在後麵的架子上,第三排中間......”

宮遠徵一邊說著,宮子羽一邊找過去,很快握著一個白色瓷瓶上前,“是這個嗎?”

宮遠徵如同看到了希望,張口就是:“快.....”

宮子羽急得不行,不等宮遠徵說完,就倒出來給宮遠徵的傷口上撒,“是這樣嗎?疼不疼啊.......”

“給他!”宮遠徵急地指著快要絕息的宮尚角,不顧自己疼痛,慌張地說,“哥,給他用,求你了......”

他抬眸間,眼中除了淚水,還有無限放大的恐懼。

這一刻,他處於深淵,無人可救的無助感深深刺痛了宮子羽的眼睛。

按照宮遠徵的指揮,宮子羽生疏地給宮尚角止住了血,還順便解了毒。

被刺穿的不是要害部位,宮遠徵憑借著高超的醫術,竟也奇跡般地給宮尚角搶回一條命。

一夜無眠,宮遠徵守在宮尚角旁邊,累得倒下了。

宮子羽派人做好的早膳端過來,看見的就是宮遠徵緊緊拽著宮尚角的手指,躺在他的身旁,皺著眉頭睡著的樣子。

“要不要叫醒他啊?”婢女也不太敢確定是先讓宮遠徵趁熱吃重要,還是讓他好好睡一覺重要。

宮子羽後半夜就趕著回羽宮處理那個黑衣人了,所以這一幕,他沒有機會看到。

水牢裏,黑衣一字不語,隻是對著黑暗中審問的宮子羽發出狂妄的笑聲後,咬舌自盡。

一群人上去掰開他的嘴巴,裏麵已經是猩紅一片,來不及了。

宮子羽眸光暗了暗,冷聲:“拖到醫館,給遠徵弟弟泄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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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尚角是在一周後才醒過來的。

睜眼入眼眸的第一人便是宮子羽身後的宮遠徵。

即使他離得更遠,神色也更加漠然,宮尚角還是第一眼看到了他。

宮子羽關切地握著宮尚角的手,眼神欣喜中又顯出幾分單純,“你終於醒了。”

而宮遠徵遠遠地站在宮子羽身後,神情有些無措尷尬,眼神飄忽不定 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

宮尚角喉結上下滾動,視線繞過宮子羽,落在少年身上,焦灼而炙熱。

“嗯?”宮子羽看出端倪,鬆手,“我在你麵前,你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