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麼還掉在江裏了呢,是迫降失敗了嗎?
就在於菲疑惑的時候,館長又帶著她來到了機頭,解釋道:“你看這裏,依稀還能看到這些小圖標,這是當年飛行員的擊落標誌,目前能清晰分辨出的就有6個之多。”
一聽是擊落標誌,於菲趕忙拿起照相機拍照。
“在那個年代,能擊落5架敵機的就是王牌飛行員,而這架飛機的主人,顯然是個王牌飛行員。”
於菲不是軍事類記者,所以對這方麵不是很懂,但還是心懷崇敬。
王牌兩字的意義,她還是清楚的,這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叫的。這說明這家飛機的主人有著絕佳的飛行技術,是可以把飛機迫降下來的。
不過她也愈發好奇,這架飛機的主人到底是誰呢?
她拍完擊落標誌,又留意到機頭處的小金魚圖案,原本可愛的小金魚色彩已經不再鮮豔,斑斑駁駁的,看起來十分悲涼。
館長帶著她繞過一圈,來到另一側,是她事先沒看到的一邊,指著機翼對她說道:
“這架飛機的致命傷,在這裏,整個機翼翼尖部分全部折斷,我們分析了斷口處,比較鋒利,不是被打斷的,也不是落水後被撞斷的,至於具體的原因,我們還不敢下定論。”
“不過,我們檢測了內部武器係統,發現他的彈藥已經全部打光。”
“所以,我個人做出推測,當時它的駕駛員是在飛機受損,打光彈藥的情況下,明知道還可以迫降生還,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跟敵機相撞,同歸於盡。”
敵機相撞?
同歸於盡!
聽到這裏,於菲心中一怔。
手下意識地摸到了機翼上猙獰的裂口處,即便過去了這麼多年,指尖依然能感覺到了它的堅實與鋒利。
她心裏感到深深地震撼,腦海中仿佛浮現了那毅然決然衝向敵機的畫麵。
到底是什麼讓飛行員放棄了生命呢?
於菲脫口而出:“那飛行員呢,他跳傘了嗎?”
館長麵色沉重的搖搖頭,帶著她來到駕駛室座艙口,指著前方那破爛不堪的儀表盤說道:“很遺憾,這些彈孔顯然是打破了駕駛艙,我認為飛行員當時應該已經受傷了,這也是為什麼我推測他放棄生還的機會,與敵機相撞的佐證。”
於菲看著眼前的儀表盤,黑漆漆地早已不見它往日的榮光,依稀間還能看見幾處大小不一的深褐色斑痕,她指著這些斑痕問道:“館長,這……是血嗎?”
館長默默地點頭。
“那飛行員是誰?”
“目前我們也隻知道他的名字叫黃國興,中尉軍銜,隸屬於果黨空軍第四戰鬥機大隊,第二十四中隊。這是在駕駛艙中發現的士兵牌,同時發現的還有一件已經被腐蝕的殘破不堪的飛行服。”
“那那他的遺體呢?”
館長歎了口氣,背著手說道:“血肉之軀終究抵不過時間的侵蝕,盡管它被淤泥覆著形成了一個類似的密閉空間,但這幾十年下來,也分辨不出了,我們已經連同衣服一起送到有關部門檢測,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那那謝謝館長了。”
回去的路上,於菲坐在船頭,豔陽高照,江水濤濤,風兒吹起了她的發絲,本是如畫的景色,可她此刻的心情卻有些低落。
不知道為什麼,她滿腦子都是那架飛機,她十分想知道在那個動蕩的歲月中,這架飛機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且她覺得這位黃國興烈士身上的故事一定是可歌可泣的。
尤其是機頭的小金魚圖案,仿佛冥冥中吸引著她,去探究,去了解。
既然飛機已經重見天日,那麼這位英雄的故事也應該被這片他所保護的土地上更多的人知道。
這一刻,於菲下定決心,她要讓英雄的故事重見天日。
想要調查60多年前的事,必然是非常困難的,更別說,故事的主人公跟當今還不是一個係統的,好在於菲有著記者的身份,給了她很大的方便,可以去官方跟部隊的檔案館查詢,不然很多地方都得讓她吃閉門羹。
但隻掌握了名字,部隊番號這點有限的信息,依然讓她如大海撈針一般毫無收獲。
她把能想的辦法都想了,甚至於在網上的老兵論壇都發了帖子,雖然很多人對她的故事很感興趣,但也都表示無奈幫不上什麼忙。
中國初代空軍,規模很小,最早先的一批也都犧牲的差不多了,時間又過去這麼久,她很難找到有用的線索。
一連查了半個多月,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一位灣灣地區的網友通過論壇聯係到了她,並給她郵寄過來一個包裹。
在網上視頻的時候,那位網友告訴她:
“我爺爺當年是中央航校的教官,這裏有他日記的複印件,爺爺生前從來不跟我們說這些事,是我們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的,日記裏麵提到過黃國興,爺爺說是他最優秀的學生,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我不太清楚了。”
“還有這個箱子,爺爺生前從來不讓我們碰。隻說是戰友的遺物,有機會要交給戰友的後人,現如今爺爺走了,我們也沒這個能力,希望你們報社幫幫忙,也算是了卻他老人家的遺願吧。”
於菲連忙答應下來,並承諾無論找沒找到,都會給這位網友個回複。沒過幾天,就收到了那位網友的包裹。
回到家裏,她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把箱子放到了一邊,先看起了複印件。
這些內容的主人叫做李開陽,確實是當年中央航校的教官。
他的記錄非常零散,並不是嚴格意義上來講的日記,更像隨筆一樣,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心情好了就寫上一些,心情不好能空一個多月。
而且內容駁雜,什麼都有,連去舞廳跳舞能記上一筆。
也確實如那位網友所說,裏麵關於那位黃國興中尉的線索很少,隻有寥寥幾句。
複印件看得差不多了,於菲端起咖啡,準備喝上一口,手上也跟著翻過一頁,到嘴的咖啡突然間就停住了,一雙眼睛徒然睜大。
畫麵中出現的兩行字,給了她極大的震撼。
“1940年,7月24日,晴。”
“我的學生都戰死了,現在輪到我這個老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