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 2)

這也是歸納,也證明從那時起大寨就有了“好生產”的空氣。二“讓賢”之所以把這兩個字打上引號,是覺得這話有些別扭。要說賢,賈進才是天底下第一個賢人,若非用這兩個字表達不可,那就應該倒過來:賢讓。賈進才讓出支部書記的舉動,隻能說是讓權。“俺說沒人家會說,腦袋也沒人家靈。俺隻會幹。”

這是賈進才後來說的。他說這話並沒帶情緒,隻是說出了他的真想、他是大寨第一個黨員,一九四六年入黨,又是第一任黨支部書記,也是陳永貴的入黨介紹人。賈進才從縣裏開會回來,就組織了互助組,把陳永貴也算上了。賈進才並非嫌貧愛富,也不是組織什麼“好漢組”在弱者麵前顯示力量,更不是為自己撈好處。如果我們認真地重溫一下當時的有關政策和分析一下當時的形勢,就不難發現,賈進才把向政府交糧的任務攬在了這些人的身上。與其說他是瞧不起老少,還不如說他是為了照顧老少。他是一個幹才,當領導卻沒有陳永貴的那分虎氣。後來人們說他跟陳永貴對著幹,那不是空穴來風。不過不是他挑陳永貴,而是陳永貴挑他,批評他軟弱無力,眼睛不亮。不過比起先當會計後當大隊長的賈承讓來,陳永貴對他夠客氣了。賈承讓被陳永貴當作黨內的典型常挨批,他自己就曾自嘲:大寨隻要把賈承讓批好了,整黨就整好了。”

那時候,賈進才和宋立英早就成親,賈進才是“好漢組”的頭兒,而宋立英卻在“老少組”,這一對夫妻黨員分開在兩個組,正說明了他們自覺地起著一個黨員的帶頭作用。互助組的競爭不僅是個產量問題,而是一個爭取人的競爭。才幾年,陳永貴的統籌才能得到了公眾的認可,賈進才組裏的人也往陳永貴那邊跑了。賈進才看出了自己遠不是陳永貴的對手,幾次找區委書記,找組織科長,跟黨支部商量,推舉陳永貴當支部書記。為了讓陳永貴當這個支部書記,賈進才跟支部的人商量,會上說,會下說,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件事對於以後或者其他地方的人們是無法想象的。我到過許多村莊,接觸過不少大隊支部書記。那是一個手握錢糧可以定人生死大權的角色,可以為自己為親朋撈到實惠的肥缺,多少人鑽都嫌門路不寬,還讓嗎?

然而在大寨卻實實在在有這麼一位讓權的人物。毛澤東後來對陳永貴說:“有賈進才讓賢,才使你露睜嶸。”

確實不假。丟了實權之後,陳永貴安排他到三十裏外放牛,他也曾有過不愉快廣一去好幾個月,跟群眾也見不上一麵。”

以後人們到處說什麼“好漢組”“老少組”的故事,有人問他,他也懶得分辯。他是一個大賢人,大哲人,毛澤東就說他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在這一點上,陳永貴沒法與他比。陳永貴的優勢正在於不“賢〃。如果他倆換一下位子,各自都不可能有作為。陳永貴是個好指揮,是他將大寨推向了全國,推出了國門,也使賈進才名揚天下。而賈進才也的確是個幹才,大寨的梯田和人們住的房子,沒有哪一處沒有他打出的石頭,甚至每一塊石頭上都有他的手印。人們箅了一下,他打的石頭可以從大寨擺到北京,然後再從北京擺回來。我們去他家看望這位老人時,他已經八十七歲,盡管睡在床上起不來,但宋立英喂他吃飯,那麼大一碗他全吃了。我們走時,他吃力地抬起頭行了我們一眼。這個睡在床上占地不大的人,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能量?

可見,人隻要幹,不停地幹,就會創造出奇跡。西方有位研究人的能量的學者說過一句話:即使最狂妄自大的人,對自己能力的估計也往往不夠。賈進才的成績可以給他的理論做注腳。當年“三戰狼掌”時,就有小青年在工地說過:“老賈,你將來死了給你立一塊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