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風苑。
兩個侍奉的小魔女在你一言我一語地嚼著舌根。
“少主前幾日帶回來的這位姑娘可真是能睡,這都三天了還不見醒!”
“我聽說這位姑娘是神族的!少主是在菩提林撿到她的。”
“嗯!沒錯。少主剛回來就撿個姑娘,你說這姑娘莫不是對咱們少主有意思,故意在那林子裏等著的吧?”
“這個還真不好說……哎呀,咱們少主真是風姿不凡,連神族的女子都被他迷住了!”
“是啊!都說那青丘的白真上神是四海八荒第一美男,依我看可不是。要是讓我說,天下最俊的當屬東華帝君和咱們少主了!”
“這麼說來,你還見過白真上神和東華帝君?”
“沒見過……不過不是都說東華帝君從前在咱們魔族的時候,每天晚上都要親自從房裏扔出去一個自薦枕席的美女嗎?他幾乎是咱們魔族所有女人的心中的如意郎君,在神族更是如此!可見他一定比白真上神俊上很多!”
“你說的有道理!”
鳳九又一次聽到了她本來不想聽的閑話,還是關於帝君的閑話。心中不禁感歎,帝君你可真是受歡迎啊!其實,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睡了三天,也不知道她們說的“少主撿回來的姑娘”是什麼意思,不過她隱約知道那說的就是她自己。
帶著一頭霧水,鳳九推開了房門。剛剛那兩個說閑話的小魔女一看到她立刻一愣,閉了嘴。她絲毫不計較她們背後議論自己以及帝君,她隻想知道自己在哪,怎麼會在這的。於是,她朝她們走過去。
“兩位姐姐,敢問此處是何地?”
“姑娘醒了?此處是清風苑,我們魔族的聖殿。”
“哦!那我又為何會在此處呢?”
“姑娘莫不是忘了,是我家少主將姑娘帶回來的?”
“少主?我記得我是在菩提林的。”
“不錯。我家少主是從菩提林把姑娘帶回來的。”
鳳九滿眼問號地看著眼前的兩個魔女,她們說的少主究竟是何人?難道那日她在林中喝醉了,她們的少主路過,見她孤身一個女子,怕她有危險就將她帶了回來?嗯!想來很有可能是這樣的。那自己豈不是又欠了這個少主一個恩情?豈不是又得報恩了?
赤玉蘭軒紫竹堂。
“仲尹,你何時回來的?”一身玄衣的煦暘露出和煦的笑容。
“三日前。”被叫做仲尹的白衣少年淡淡地說道。
“我記得,我們幾人當中,你與燕池悟關係最近。”
“不錯。我來找你是告訴你一聲,你府上的客人目前正在我處做客,以免你掛心。”
“哦?你是說青丘白鳳九殿下?”煦暘倒是頗為驚訝,他見鳳九三日未歸,還以為她流連於西南荒的景色,忘了時間。
“是。”
“不知她怎會到了你那處?”煦暘有些好奇。
“我與她也是偶遇,相談甚歡,便留她做客了。”
“那還真是好得很!想那鳳九殿下在我這處時每天總要往外跑,到了少主那倒能好好待上幾天。”
仲尹瞥了煦暘一眼,麵無表情地說:“你說的是。我想,我該回去了,出來太久怕會怠慢了客人。”
煦暘看著仲尹的背影,陷入了關於過往的思緒。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白衣少年時,他們都還沒有長大。那天,他們魔族的始祖女神領著一個瘦弱的白衣男孩回到清風苑,說從今以後他就是她弟弟。隻見那個男孩雖然身形瘦小,卻一副堅強的神態,看不出絲毫令人心生憐憫的樣子。後來他們一群人在一起相處時,那男孩並不常與人交談,自己也因為對他不甚了解,以及他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而對他敬而遠之。倒是燕池悟那小子大大咧咧的,好像也是真心喜歡他,總是拉著他嘰嘰喳喳地說話,當然都是小燕在說。後來,在神魔一戰中,始祖女神少綰死於天族劍下,白衣男孩不見了蹤跡,他們都以為沒有了姐姐的照拂,他八成是死在了妖怪或者神族人手裏。為此,那會燕池悟還哭了個稀裏嘩啦。誰料,這麼多年後他竟回來了!雖然自己對他說不上厭惡或者喜歡,與他交情也不深,更談不上是了解,但就是隱約覺得他此番回來的不簡單。
1:
清風苑。
自從鳳九醒來,在這偌大的府邸裏,她除了來回忙碌的侍女,並沒有看見其他人。她睡的偏廳客房門前有一株菩提樹,樹枝頭滿滿地綻放著紅色的花朵,嬌豔欲滴。來西南荒之前,鳳九覺得魔族大概是個蠻荒之地,來了之後到了這麼多地方才發現,原來竟如此別有風韻。不說別的,就說這魔族聖殿,怎麼說也是代表魔族的地方,居然取“清風苑”這麼一個透著隱隱仙氣的名字!莫非這魔族人從心底裏是崇拜神族的?
正在鳳九思緒漫天的當,仲尹朝她走過來,不過她背對著他,並沒有發現。
“姑娘醒了?”
鳳九一驚,這聲音怎麼好像在哪聽過!她木然轉身,這臉孔好像也見過!一時間,她滿臉問號和感歎號,瞪大眼睛看著眼前距離她不過一步之遙的白衣少年。
隻見少年莞爾一笑道:“姑娘醒了就不會再說夢話了吧?”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鳳九思考了良久,頓時靈光乍現,一拍腦門道:“啊!我想起來了,我好像在夢裏見到過你……隻是,我似乎並不認識你,怎麼會?”
少年依然笑著,笑得十分好看:“那日姑娘在菩提林中喝醉了,在下見姑娘隻身一人,便將姑娘帶回了府邸。”
雖然鳳九認為自己隻是喝醉酒在林子裏睡一覺,醒了就能自己回去,根本不用什麼人管的,可人家畢竟一片好意……從小姑姑就教導她,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她考慮了片刻,覺得別人的善意應該也算一種恩惠吧……另外,聽他說話的意思,莫非他就是傳說中比四叔還俊,能夠跟帝君媲美的“少主”?
“呃……這位公子,莫非你是這裏的主人?”
“不錯。”
“既然是公子,呃……出於一片好心將鳳九帶回府上。家裏的長輩向來教育鳳九,一定要知恩圖報。公子且說說看,你有何未完成的心願或者難辦的事情,鳳九定盡力替你完成!”
白衣少年看著有些困惑卻十分誠懇的紅衣少女,心裏覺得倒有些趣。原來她以為自己救了她……
“姑娘,在下以為既然要報恩,那麼在下的名字姑娘還是有必要知道的。”
“啊!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尊姓我沒有,隻有名,叫仲尹。”
“原來是仲尹公子。在下是青丘九尾狐之後,青丘白鳳九。”
後來,關於自己那日在林子中醉酒之後如何被白衣少年仲尹撿回來,他又何以出現在自己的夢裏,鳳九想了好久也沒什麼頭緒。大抵是自己喝的太醉了,仲尹將自己帶回來後,自己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看到了他,於是就做夢夢到了。可是,仲尹說她說了夢話。而且她隱約記得,夢裏自己好像說了些什麼不得了的話,這也是她為什麼如此糾結於這個夢的緣故,到底說了什麼呢?她實在記不起不清楚了。轉念一想,既然隻是個夢,說了什麼也不要緊,既然是夢話,人家應該也不會閑的沒事抓住不放。大概是鳳九頭腦一直不甚清明的緣故,從小到大,遇到一些她覺得無所謂的問題她總是得過且過。這其實也是一種大智慧,可惜這個智慧在東華的事情上從來都不起作用。
這天,鳳九獨自在清風苑的碧玥池邊吹著小風,隨意出神。不遠處一個急躁的男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轉頭一看,那人正是燕池悟。燕池悟身旁是一襲白衣的仲尹。兩人正往這池子的方向走過來。
“你小子突然回來也不打聲招呼,老子要知道你回來就不出門了!”燕池悟憤憤地說。
一邊的仲尹淺笑不語。
“你這些年跑哪去了?老子還以為你死了呢!”
“我在章尾山。”
燕池悟一愣,美豔的麵容上浮現出鳳九沒見過的悲傷,繼而轉為憤怒道:“哎!老子真恨自己無能,打不過那天族。一個該死的墨淵,一個千殺的冰塊臉,老子哪個也打不過!”說著,他還狠命地雙手抱拳相擊。
“冰塊臉?”
“就是那個東華帝君!”燕池悟沒好氣地說。
一旁的鳳九差點噴了。
而這邊仲尹則十分淡然:“這個名字倒是很形象!”
一旁的鳳九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她知道煦暘兄妹與帝君關聯匪淺,現在聽燕池悟和仲尹的對話,明顯他倆也與帝君早就有什麼瓜葛糾纏。對了,她之前還聽折顏說過,帝君年少在父神的水沼澤進學時與魔族始祖女神少綰關係很好,好的像哥們一樣。而且在帝君到十三天太晨宮定居之前是住在魔族的。如此一看,帝君與魔族的緣分可比跟天族要深上許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