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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來西南荒之前,鳳九出了到處打聽了魔君煦暘的情況,還順便打聽了作為魔族封地的西南荒都有什麼好看的景色,好吃的食物等等這些消息。果然還是沒有白打聽,在魔族待的這兩個月以來,她隻好天天到處去遊玩來消磨時間。這些日子,她還遇到了傳說中的其他兩位強勢的魔君,燕池悟和聶初寅。
說到這兩個人,鳳九覺得很有意思。先說這個燕池悟,怎麼說呢……第一次見他時,如果他不出開口說話,鳳九還以為那是位長相特別秀美標致的姐姐。直到他粗聲粗氣,一口一個“老子”,三五句不離“他娘的”,鳳九才徹底相信他是個男人。再說說這個聶初寅,他給鳳九的印象就是大熱天穿著一身貂毛大衣,眼神中充滿著一種野心。她之前就聽說,這七位魔君貌似都想打壓其餘六個,自己稱霸魔族。如此看來,這個聶初寅打的就是這個算盤。相比之下,煦暘魔君倒是性情溫和了太多,真心不像是能與他們抗衡的魔君了。
再說到風景,魔族最美的景色要屬菩提林了。菩提花是魔族的象征,整個西南荒到處都種著這種花。但是,菩提林美就美在壯觀,那是一片望不到邊的菩提樹林。這兩個月裏,鳳九經常來這片林子,每次來都不禁聯想起十裏桃林。如果說十裏桃林淡淡的粉色充滿了仙氣,那麼這片菩提林如火一般的赤紅色還真是很有魔族的氛圍。
雖不是魔族中人,鳳九卻十分喜歡這片林子,甚至覺得它簡直比折顏的桃林還美上幾分,那是種驚心動魄卻又安靜的美。她喜歡在林子中找一棵樹,在樹下喝著魔族的美酒醉仙露,喝得微醺了就睡一覺,每次睡醒都正好日落時分。說起喝酒這個習慣,大抵是做了女君這幾百年來養成的,本來她是不愛喝酒的,喝兩口就醉的,如今不是特別烈的酒倒是能喝上三五壇了。
這天,鳳九用過早膳,便又出門了。本來煦暘執意要安排手下陪著鳳九,但是被她拒絕了,因為她是打算到菩提林去的。
菩提林。
遠遠望去,菩提花林中,一個白衣的身影卓然立於樹下。妖豔明媚的紅色隨著微風輕輕顫抖,與容顏清俊的少年那一襲飄蕩的白衣相互襯托,形成了一幅絕世的美景。少年目光如炬,望向幽遠的地方,眼神中映出陣陣熾熱的光芒,這與他五官透出的冰冷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這片林子對於他的意義,除了他和姐姐之外,沒有任何人懂得。可惜,姐姐已經不在了!
他還記得十九萬年前那個大晴天,姐姐被一箭穿心,從此灰飛煙滅。他睜大雙眼目睹了這一幕,卻什麼也做不了!姐姐為了保護弱小的他而被天族人殺死的,而那個人竟還是姐姐的心上人!那是何其荒唐,何其諷刺的一件事!他永遠也忘不了,姐姐臨死前的表情,驚愕,悲涼,心痛,不舍,絕望……
白衣少年收回了神思,目光落在了從不遠處慢慢靠近的一個紅衣少女身上。不過,她沒有看到自己,隻是一個人慢悠悠地走著。他一下子注意到那紅衣少女額間的紅色,待她走近,他才看清楚那是一朵鳳尾花。他記得之前姐姐還在時,這片林子很少有人來,隻有他經常到這來練劍睡覺。不過聽奉行說,他離開的這十幾萬年,這裏已然成了魔族的觀光勝地,西南荒最有代表性的景點。這麼看來,她很有可能是個遊客!
嚴格意義上講,鳳九也的確算是遊客,一個來過好多次,也喜歡在這裏睡覺的遊客!她也確實沒有看到不遠處的白衣少年,如果看到了,她一定不會當著他的麵一口氣灌下三壇子醉仙露,然後迷迷糊糊地嘴裏還念念有詞,最後倒地大睡。
大約是做夢吧?鳳九隱約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離自己越來越近,好像還盯著自己看了片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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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九一睜眼整個人都愣住了。當她快要醒來的時候,模模糊糊地想起來自己是又在菩提林喝醉了才睡著的,而周圍白茫茫的光線告訴她此刻天還亮著。然而,當她徹底睜開眼睛,她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菩提林,明明就是一見寬闊明亮的屋子,自己睡的也不是地上,而是還挺柔軟的床上!莫非自己還沒醒徹底?
就在鳳九不明所以,正準備躺下繼續睡直到真正醒過來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了。
鳳九怔怔地看著來人,那是個俊美非凡的白衣少年,正朝她一步一步走來,而自己卻不認識這個人!
這果然還是個夢!
“姑娘醒了?”白衣少年的聲音極其幹淨清澈。鳳九聽得不禁心裏一驚,想著不愧是來自於夢境裏的聲音,竟這般好聽!
白衣少年見鳳九呆呆地看著自己沒有出聲。他覺得她的雙眸十分透亮,好像能從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跟你說,我是在做夢,你是我夢裏的人。不過,你的聲音很好聽,我就不急著醒了,陪你聊會吧!”
“……”
“你很驚訝吧?是不是很佩服我居然能分清楚夢境和現實?既然是夢,我也不妨告訴你個秘密。我喜歡一個不能在一起的人好久了,現實裏他對我疾言厲色,冷冰冰的,好幾百年都不理我,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理我……所以,這些年我每次見到他對著我笑,對我百般溫存,我就知道一定是在做夢了。事實上的確是,隻有在夢裏,他才會對我那麼溫柔!時間長了,我就知道特別美好的一定是夢!”
白衣少年一愣,片刻後沉聲道:“那你為什麼覺得現在也是做夢?”
鳳九偏了偏頭,轉了轉眼珠,笑道:“因為你的聲音很好聽啊!聽著特別純粹,特別清透。我覺得這一定是夢裏才有的聲音!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記得我明明是睡在了菩提林,而此刻卻是在我從沒來過的屋子裏,不是夢是什麼?”
白衣少年臉上浮現出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聲音依舊幹淨:“那你繼續睡吧!我先走了。”說著,他轉身要離開。
“喂!你這就走了?”鳳九還想讓他多陪自己聊會天呢!她覺得,做夢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毫無顧忌地說心裏話。
可惜,白衣少年的背影隻是微微停頓了一下,並沒有理會她就出去了。
小氣鬼!你又不是真的,用得著這麼趕時間嗎?鳳九憤憤不平地嘟囔著,然後看看空無一人的整齊的屋子,覺得這個場景的夢再做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不如換個場景看看,於是便蒙上被子又沉沉睡去了。
一十三天太晨宮。
帝君還是那身深紫色的袍子,一身的道骨仙風,冷傲之氣。自從上次夜華大婚,淩霄寶殿上,煦暘向鳳久表達傾慕之意,他就沒怎麼睡過安穩覺。在他的印象中,煦暘是個如春風般和煦的小子,而且是個十足的妹控!至於他妹妹,至今一想起來,帝君還會隱隱地頭疼!如今,煦暘竟然喜歡上鳳九,他倒是頗為驚訝,驚訝之餘更多的是一股無名火。
他知道,鳳九聽從白奕的安排到西南荒魔族去了。兩個月過去了,她應該發現煦暘那樣的性格並不適合她了吧?如是想著,帝君翻手幻出銅鏡,鏡中映出一個紅衣女子,還有一個白衣男子。
“因為你的聲音很好聽啊!聽著特別純粹,特別清透。我覺得這一定是夢裏才有的聲音!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記得我明明是睡在了菩提林,而此刻卻是在我從沒來過的屋子裏,不是夢是什麼?”
“那你繼續睡吧!我先走了。”
“喂!你這就走了?”
白衣男子背對著她,嘴角勾出淺淺一笑,明朗的星眸中泛著光芒。
帝君看著銅鏡,眼中一改往常無甚波動的神色,竟顯出了幾分愕然。
他立刻認出了鏡中的白衣男子。這麼多年過去了,雖然他長成了大人的樣子,眉宇間那倔強的神態卻是一點未變。十九萬年前,少綰死後,他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中。其實,帝君知道他一直都留在章尾山,也知道他心中有恨,強烈的恨。如今,他回來了,是為了報仇嗎?如果是,他會向誰報複?墨淵?還是整個天族?以帝君對整件事情和這個白衣男子的了解,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當年那場戰役中,天族派出了戰神墨淵,出動了十萬天兵天將。青丘狐帝白止和十裏桃林的折顏也參與了戰鬥。而魔族這邊,隻有一個少綰領著幾個四五萬歲的男孩和還沒有天兵天將一半多的魔族士兵,那幾個男孩中中就有這個白衣男子。盡管她少綰再厲害,這一看便也知成敗。當時,帝君正被妙義慧明境裏的妖尊緲落纏住,當他得知情況趕去的時候,少綰隻剩下最後一絲神識了。如此看來,他的仇人太多了,墨淵,天族,青丘,折顏。然而,真正令帝君心慌的是,鳳九竟跟他扯上了關係。他的笑是什麼意思?帝君記得他以前甚少展露笑容,也少與人說話。莫非他想利用鳳九實施報複?或者說由於鳳九的身份,根本也是他報複的對象之一?
想著,帝君負手收起銅鏡,不安的神情躍然現於冷峻的眸中。他認為,經過了十九萬年,此時他一定修為不淺了,但若是想要撼動天族,報複墨淵等人,恐怕還是不夠的。且先看看他有何心思,摸清楚他有多少本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