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6)(1 / 1)

牛大偉看了眼陳楚歌,說:“我已經找過人事局了,編辦的會議還沒開。這樣,你以鄉黨委政府的名義先打個報告給我,回頭我遞上去,等會議開的時候過一下。”

陳楚歌昨晚沒睡好,一直擔心這個問題,沒想到牛大偉早有考慮,看來自己是杞人憂天了。

陳楚歌回到辦公室,擬好報告,找郝正仁蓋章。

郝正仁怒氣衝衝地說:“誰讓你這麼做的?進人的事情必須經過黨委會集體研究決定,沒開會我可不敢隨便給你蓋章。”

陳楚歌說:“是老大讓我打這個報告的,要不你去問問他?”

郝正仁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了底氣,說:“等老大親口告訴我後再說。”

陳楚歌聽見牛大偉在叫他,連忙過去。

牛大偉將材料遞給他,說:“你拿到張鄉長那,請他看一下可有什麼意見?”

陳楚歌觀察了一下牛大偉的表情,顯然他對這份材料是滿意的。當然,對於這份材料,陳楚歌是下了功夫的。經過這段時間的曆練,他摸索出一套寫材料的經驗:講成績,要實講,這個“實講”的實,不是老實,更不是事實,而是指那些貌似事實的統計數字;講問題則要虛講,一帶而過,可以說大話,放狠話,就是沒有具體內容;還要善於把教訓吹成經驗,把失敗吹成成功,把無能吹成本事,把丟臉吹成光榮。無論是上級領導還是牛大偉,他們肯定喜歡聽好的,所以必須講形勢大好,講成績,講進步,講總體發展,隻有傻瓜才會講問題,講失誤。雖然領導們常常說,成績要講夠,問題要講透。自己千萬不要信以為真當十足的書呆子,成績當然要講夠,但問題千萬別講透;講問題不能大痛,隻能小癢,要害的、主要的都不能講;隻能講一些無關大局,與領導能力、領導官德無關的小問題,而且要點到為止,不可分析。

陳楚歌覺得自己變了,變得連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可是在這種環境下,能允許他有思想有主見嗎?想都別想。他就是一隻陀螺,被人用鞭子抽著旋轉,自己無法控製自己。如果他想改變,命運隻有一條,意味著剛剛走上軌道的政治生命胎死腹中。

“我讓你打的報告呢?”牛大偉問。

陳楚歌將報告遞給他。

牛大偉看了一眼,問道:“怎麼沒蓋章?”

陳楚歌本不想實話實說,但現在關乎自己的切身利益,再吞吞吐吐隻怕吃虧的是自己,便說:“郝主任不給蓋,要你同意才行。”

“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嗎?我要不同意並不幫你疏通,你這報告有什麼用?人事部門都不會收,更別說拿到會上通過了。你去吧,叫郝主任到我這來一下。”陳楚歌離開的時候瞥見牛大偉臉色十分難看,顯然夠郝正仁喝一壺的。陳楚歌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但對付君子用君子的方法,對付小人也得用小人的手段,在個人問題上,絕不能聽任郝正仁擺布,這是底線。

郝正仁聽陳楚歌說牛大偉讓自己過去,明白是為蓋章的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陳楚歌知道郝正仁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此刻他顧不得許多了,拿了材料來到張揚的辦公室:“書記請您過目一下,提提意見。”

張揚臉上掛著微笑,說:“就放這吧,有什麼意見我當麵向書記彙報。”

陳楚歌昨晚和魏大名探討過張揚最近的變化,魏大名說這很正常,雖說張揚和牛大偉之間矛盾很深,但在換屆的節骨眼上還是以大局為重,他需要牛大偉向組織上推薦自己作為繼任書記人選,而牛大偉也需要他的支持以便獲得晉升。唇亡齒寒、兩敗俱傷是誰也不願意見到的。

陳楚歌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孫梅不在,郝正仁正在座位上悶頭抽煙,臉色鐵青,見陳楚歌進來,厲聲說:“你小子棒槌上街,到鄉裏還沒三天就成了精,學會惡人先告狀了?老大沒有好果子給我吃,我也不會有好果子給你吃,他不一定能拿下我,但我肯定能治得了你,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到底誰是惡人?陳楚歌心裏既解氣又好笑,說:“郝主任,這可不關我的事。我是按老大的要求打了報告,然後交給他,他說他來處理。我並沒有說什麼,你別把問題想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