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動,確實是累了,但臉上卻不能表現出喜悅,隻好半推半就,貌似很為難地妥協道:“哎,婢倒是無妨,旦憑三太子所言。”
行走的前方,正有一處可以歇腳的好落處,那是一處二十米高的凸起,本是骨質的卻被風雨侵蝕更像是玉質,海水拍擊,顯得圓潤晶亮,晶瑩剔透。
二人走至此處,卻收獲了意外之喜。
一白裙神女,麵帶紗巾,青絲挽髻,著以竹帽,小小的身子完全縮在巨石陰影之下,雙眸如幽穀清露,雨後新芽,專注地擎著一枝竹竿,盯著海麵上隨波浮動的魚漂。
海棠仙子麵帶驚喜,直接行禮口呼“危月高尊”尊號,危月高尊沒有回應,隻是拍了拍自然鋪在地上的白裙,示意無需多禮,可以同座。
從地位上講,海棠仙子也是有資格與危月高尊同坐,不過,小嘴一撇,身邊的男人已經徑直走了上去。
孤就知道,這個混不吝的混世魔王!
三太子沒有架子,毫不介意地上是否髒亂,直接一屁股坐在釣魚少女身邊,語帶抱怨道:“危月高尊可是讓孤好找啊,自抵達結螺星域,您便音訊全無,屬實讓孤心中擔憂啊。”
危月高尊如一株靜立的白蓮,全然沒有回應,但一旁站立的海棠仙子額頭險些暴出青筋,真是風情浪子,見到漂亮姑娘就撩,氣煞人惹。
等了將有一分鍾,危月高尊輕搖蓮頸,語氣平淡道:“釣魚,安靜。”
話外之音就是,你們太吵了,要麼閉嘴要麼走。
三太子摸了摸鼻頭,幾千年了,這三無少女還是一點沒變,這麼的不近人情。不過,就是因為她的頑強,才是聲名遠揚的危月高尊啊。
也不做打擾,學作少女樣式,手杵在膝蓋上托著頭,看著魚漂,時間仿佛被調慢了,直教他乏得犯困。
少頃,身邊飄來沒有感情的一句道:“手,拿走。”
顯聖軍駐地
一片龐大的雲朵群上,一座座玉黑石軍營如神跡聳立,巍峨壯觀。切得方正的黑石以巧妙的建築方式,搭建起一座座簡樸的營地,就地取材,使得軍營的氣息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一座座黑石營地,圍著一座明顯的主營一圈圈向外分布坐落,規整齊落像是蛛網般嚴謹。
軍營內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尊尊高有五米的六臂天神身披黝黑重甲,執幹戈而立,氣息渾厚內斂。甲胄披身,全身上下僅眼鼻處可以看到容貌,神情肅穆,宛如雕塑,哪怕是烈陽當照,一位位士卒仍堅守陣地,沒一絲動搖。
軍紀嚴明,向死常勝;承天定序,驅邪賜瑞。
這便是顯聖軍,天神族九係天神軍位列正序第二,正名“崇寧護國惠仁顯聖川軍”。
十六字統兵真言,是顯聖軍無敵千界的倚仗。而執掌這支無敵之師的將軍,便是從久遠的過去,就被無數神話傳說讚譽傳頌,無數世界立長生碑供奉香火,威名事跡遠揚三千大界的二郎顯聖真君,楊戩。
掌軍殿.蟬伏營
一杆直挺的十米大旗立在掌軍殿頂上,迎風勁舞的黑旗,上有金線描繡“崇寧護國惠仁顯聖川軍”大字,神光流轉,威武神氣。一名相貌堂堂、身材精壯的高大男人身著寬大斜扣麻衣,席地而坐,執筆在油燈下批閱奏折,無外乎一些軍中瑣事,礦地開采、人事調派等等事宜。
油燈將盡,燒出的光亮不怎麼穩定,忽明忽暗的。
男人放下毛筆,扭了扭脖子,額中有一道豎合血痕掩著灰暗的光澤,疲倦也掩不住眼中的精光強幹,看到掛在一旁的金陽明光甲胄,眼中有抹恍惚。心生感慨道,曆經千場大小戰役,戰甲不複啟一得到時的鋥亮,道道刮痕縱橫,平添一抹歲月的質感和鐵血金戈的蒼涼。
是啊,蒼涼。
昔日與眾位兄弟梅山擺宴飲酒,轉戰各地鏖戰群妖,立下赫赫戰功。三千大界奇險絕地,哪裏沒有去過?如此顯赫輝煌的過去,與現在一比,不免有失落悲涼之意。
自己淪落這般境地倒也無妨,從微末中崛起,委身灌江口的那段時間,鍛就了他堅韌的心性,苦難麵前他麵不改色,無所畏懼。但連帶這群跟著他征戰六天九地,有著大好未來的兄弟受苦……
於心,楊戩是不忍的。
他的血至今仍是熾熱奔騰!戰場上,無論敵軍多少,皆在他翻掌拿捏之間,可這軍營之外,那就是哪怕自己渾身武藝,也爭搶不過的是非名利場了。多少古今大人物在疆場廝殺,出入敵陣如馬踏平川,安然無礙,卻死於同族口蜜腹劍之下,死不瞑目。
也不詰怪他,此刻見物思情。
身為二郎顯聖真君,更有封號諸如二郎大帝、川主、崇寧護國真君、道濟鴻鈞天尊等尊名,煌煌威名鑒明且謳歌了他的力量。奈何此等英雄角色,也走上了沒落先輩的往路,“奈落兮……”。
昏暗的環境,大半身子隱在黑暗中,楊戩眼神複雜。發怔的片刻時間裏,手握的毛筆在宣紙上渲染開了墨漬,破壞了正在書寫的銳氣鐵血的奏折。
“大哥,楊大哥!”
一道喜悅的嘹亮聲音從帳簾外傳來,那清漪的聲音就像是光明到來,黑暗就退散了。帳門裏的陰鬱情緒如潮水退卻,一抹溫情掩蓋了眼底的疲憊,似聽到了天籟之音,楊戩麵帶笑容,看向了被掀起的帳簾,一名少年,先於晨光出現在那裏,朝氣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