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致石民信(四十一通) (2)(1 / 3)

]④,煩悶仍然,找辦半天“工”的事情是很不容易的,詩人其三複斯言。春天已經到北京了,海上的柳影桃魂如何?昨日偕內子往萬牲園,象尚健在,虎已作古,虎死留皮,皮尚用破棉絮實著,擺在玻璃櫃,好在Erosheko[① 愛羅先珂(1889—1952),俄國盲詩人。二十年代初期,到過中國,在北京大學等學校任教。

]①已經不知去向,別個瞎子也不會到“自然博物院”(這是它的新頭銜)去,就是無虎可叫也是無妨的。北平一切依舊,不過不交學費變為一切大學生的天經地義,後生可畏,我們隻好認晦氣,為什麼早進大學幾年。前日讀鄉前輩薑白石詩:“已拚新年舟中過,倩人和雪洗征衣。”這兩句真可為弟此次北上寫照。(按:南宋詞人薑夔是江西波陽人,梁遇春是福建福州人,如果梁祖籍不是江西,“鄉前輩”一說,疑有誤)。編輯先生以為如何?此外,“自作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簫”,亦豔絕。弟覺(得)白石之詩不下於詞,猶劉禹錫之詞不下於詩也。可惜都做得太少。Thilly’s[② 不詳,待查。

]②哲學史已收到否?子元已返申否?都在念中。足下近來酒量何如?有甚新詩沒有?北海圖書館館長為人勢利,館中人員已經不少,同George T.Yeh談兩回,恐無從著手。弟日來精神恍惚,頗不妙,前得梁老板信雲,弟走後幾天,霞飛路1014弄內5號被劫,家姐頗有損失。年來Avenue Joffre[③ 霞飛路。

]③真可謂多災多難。不管暇不暇,都請即覆。幹嗎這樣姍姍來遲呢!

小峰兄處代問好。

來函寄東城報房胡同56號。

弟遇春頓首

三月十日

十[① 此信係毛筆直書,寫在印有“國立北京大學圖書部用箋”的毛邊紙八行信箋上。

]①

影清:

前得來函,不勝悵悵,“太太”尤為難過,我們頗有“我雖不殺伯仁”之感,因為我們覺得這麼一走,劉媽不是失業了?所以把她薦給老朱,想不到反使她蒙了大禍。弟思必定因為劉媽在朱森家裏時常去訪問1014號(弄)內同事,如家姐之乳媼等,所以犯了嫌疑,但是我們相信劉媽絕不是引盜之人,彼性情和藹,的確是個老實的鄉下人,現在這事情如何結果?老朱有辦法沒有?請你告訴我們吧!

北大近來也多“故”得很,德國教授衛禮賢死了,這個人弟不知道,所以也無感於衷,單不庵先生也於最近死了,而且身後蕭條,人們都說他是好人,我也看他是個很誠懇的人,不過太不講衛生一點,他為人很有幽默情調,(在)這點上,他是強過梁漱溟的,雖然他們都是宋學家。劉子庚(毓盤)先生也死了,他是弟所愛聽講的教授,他教詞,總說句句話有影射,拿了許多史實來引證,這自然是無聊的,但是他那種風流倜儻的神情,雖然年屆花甲了,總深印在弟心中,弟覺得他頗具有中國式名士之風,總勝過假誠懇的疑古君及朱胡子等多矣。還有誨人不倦之關老夫子也於前日作古了,你聽著也會覺得惋惜嗎!這幾天裏,弟心中隻擺了一個“死”字,覺得世事真太無謂了,一切事情幾乎都是同弟現在所辦的“工”一樣無味的。

談些好聽(的)話吧,馬裕藻之女馬玨(你認得這個字嗎?)在北大預科念書,有枯零Queen之稱,弟尚未曾識荊。

日來忙於替友人做媒,恐怕不能成功,自己幾乎染上失戀,不如說不得戀的悲哀,這真未免太Sentimental[① 英語,意為“傷感”。

]①了。

詩注於下星期內準可寄與老板,勞你代為招呼一下,有重複的刪去,與原文意思有衝突的改去,這自然是要說謝謝的。

弟近來替人教四小時作文,每次上課,如臨死刑,昔Cowper[② 柯珀(1731—1800),英國詩人。

]②因友人薦彼為議院中書記,但須試驗一下,彼一麵怕考試,一麵又覺友人盛意難卻,想到沒有法子,頓萌短見,拿根繩子上吊去了,後來被女房東救活。弟現常有Cowper同類之心情,做教員是現在中國智識階級唯一路子,弟又這樣畏講台如猛虎,既無Poetical halo[③ 英語,意為“詩的靈光”。